失了生命的春，
于今复活了，
从昨夜悄悄的东风里。
灿烂的春底生命，
原是常在的；
不过睡也似地蛰伏一回罢了。
夏底长养，
秋底肃杀，
冬底枯槁，
都在春底梦里。
好梦，恶梦，
一重重地惊破了；
幸运的东风，
侥幸作了个春底返魂使。
谁说去年的春去了？
无形的春，
无时不在人底心里。
人心里的春，
随时可以复活；
为甚春魂再返，
定要东风？
去年挥泪送春时，
“此去几时回？”
记得将春问。
何曾约下归期？——
只要人心活著，
青春终有再来时。
再来——为甚？——
丢不下的，
不是花花絮絮，
只是惜春心一片。
雨妒风欺——不怕，
蝶掠莺捎——不怕；
却怕春不再来时，
人心孤寂。
人心底孤寂里，
原含著无限春心。
人心底缠绵，
春心底缠绵，
——一片。
悔去年放将春去，
被春心抛得人心远！
如果不放将春去，
人心也许将春贱。
如今复活的春，
在生机垂绝的人心中重现了；
春心底缠绵，
人心底缠绵，
依然一片。
一九二三，二，五，在萧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