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用力抹过眼角最后一点湿意，我挺直背脊，对着电梯镜面整理好一丝不苟的套装和略显冷硬的唇角。
推开通往餐厅VIP包间厚重木门的瞬间，水晶吊灯的光芒和几道探究的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
长桌主位旁，凌夫人正微微蹙眉看向门口。
“菲菲？怎么就你一个人？凌鱼呢？不是让他去接你一起过来吗？” 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优雅，却难掩一丝焦躁。
坐在我母亲身边的凌老爷子也放下酒杯，目光如炬：“是啊，菲菲，那小子人呢？今晚要跟盛世的王董敲定细节，他不到场像什么话？”
我款步走到母亲身边的空位坐下，指尖在冰凉的骨瓷杯沿划过，声音平稳无波：
“他临时有急事，赶不过来了。”
“急事？” 凌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随即又转为担忧，“什么急事能比今晚还重要？菲菲，你联系得上他吗？我这心里怎么有点慌……”
“抱歉凌姨，” 我将手机屏幕朝下轻轻放在桌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微笑，“我手机刚才在车上就没电了，还没来得及充。要不，您亲自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凌夫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手袋里拿出手机拨打凌鱼的号码。
包间里觥筹交错的低语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凌夫人。
第一次，无人接听。
第二次，还是无人接听。
第三次……
冰冷的机械女声清晰地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凌夫人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凌老爷子也沉下了脸。
没有人比凌家的人更清楚凌夫人的心病。
当年凌鱼幼时曾遭遇过一次未遂的绑架，虽然后来平安无事，但给凌夫人留下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必须随时能联系上凌鱼确认安全。
凌鱼对此心知肚明，他的私人号码，对母亲和集团核心层，是永不关机。
即使是在最关键的董事局会议或深夜谈判，他的手机也永远保持畅通，震动模式都极少开启。
我曾亲眼见过，仅仅因为助理忘记及时给他手机充电导致关机了五分钟。
凌鱼在得知母亲因此恐慌发作后，是如何雷霆震怒，当场解雇了那位跟了他三年的资深助理。
而现在……
我垂眸，借着桌布的遮掩，指腹在私人手机的屏幕上轻轻一划。
那个隐秘的小号里，“荷叶”的最新动态刺目地跳了出来：
【凌夫人一直在疯狂call他，肯定是那位‘未婚妻’搞的鬼！烦死了，我直接把他手机关了。让他专心陪我~ [吐舌]】
看着凌夫人强自镇定却掩不住苍白的脸，听着那不断重复的“已关机”提示音，我端起面前的勃艮第红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奇异的清醒。
凌鱼。
原来，你那套严苛到近乎偏执的永不关机原则，那所谓的对家人的绝对安全承诺，在面对许荷的一滴眼泪、一句撒娇时，是如此不堪一击。
原来，你标榜的规则和责任，也分三六九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