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恨海情天
“唔——”
苏锦姝痛的浑身痉挛,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她欲要挣扎,却被李嬷嬷一脚踩中了手腕,俯身到她耳边哼道,“十日之后,卯时初刻后门的人会被引开,这是你唯一离开侯府的机会。懂吗?”
说完,她狠狠的啐了一口,离开了这里。
房间重新归于死寂。
苏锦姝痛的意识模糊,她颤抖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摊开了血肉模糊的手,一枚钥匙正静静的躺在手心。
混着撕、裂的伤口里涌出的鲜血,在日光下泛着光。
这是打开后门的钥匙。
也是她通往生路的救命符!
可不知为何,她心中莫名觉得不安——赵婉宁会有这么好的心,就这么轻易放她离开吗?
苏锦姝将钥匙藏了起来。
不论是生路还是陷阱,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接下来的日子,她比以往更沉默,头垂的更低,腰弯的更深。
甚至刻意避开了所有和季淮澈正面相遇的可能。
及至某日,暴雨骤降。
“哎呀,怎么突然就下雨了,主君的书还晒着呢。”李嬷嬷尖利的嗓音炸开,“还不快去书阁!麻利一点,若是淋湿了一本,仔细你们的皮!”
丫鬟仆役们乱作一团,纷纷涌向书阁,可她们大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大字不识,收了书也不知放哪里去,不知是谁,看到了苏锦姝,半是嘲弄的说:
“哑奴,我记得你以前是太傅家的嫡出千金,那学问肯定很好吧?不像我们,两眼一抹黑,比不起你收拾起来方便。”
“可不是嘛。”另有丫鬟接口道,“大家小姐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可惜呀,落地凤凰不如鸡,瞧瞧她的手,比浆洗房的王妈妈都粗糙。”
尖酸的话语裹挟着腥咸的风灌入苏锦姝的耳中。
她垂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曾经抚琴弄墨,沾花执笔,此刻却枯瘦如柴,指腹上布满了厚厚的茧子,昔日的太傅千金早已不复,此刻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身份卑贱,人人皆可欺辱的哑奴。
仆役们讥笑着离开,独留下她一个人将书册整理归纳,苏锦姝垫高了脚试图将一本厚重典籍放在高架上,不料脚下一歪——
哗啦。
那本典籍重重的砸在地上,书页散开,有什么东西飘落了出来。
苏锦姝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了上去,只一眼,浑身血液就凝固起来。
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花笺,上面是几行早已褪色的梅花小篆:待君归,红妆十里,共剪西窗烛。
这是她亲手写的。
在季淮澈当年随父兄出战前夕,她亲手将它放入了他的贴身香囊之中,她以为他已经扔了或者烧了,没想到……竟然还在。
“谁准你进来的!”
厉喝声当头砸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伸过来,将花笺夺了过去。
苏锦姝惊惶的抬起头,正撞入季淮澈风雨欲来的瞳眸中。
“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资格碰它!”
季淮澈用力的攥着那张花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眉宇间满是翻涌的怒火
“别以为我留着这东西,是还有什么旧情!我不过是想时时提醒自己,以前的我瞎了眼,才会看不清你苏家人的真面目!”
当初他父兄下狱,他在苏家门前跪求了整整三日,想求苏父为父兄陈情洗冤,可等来的是什么?
是她亲手写的一封信,上面只有四个字——恩断义绝!
他在泥泞中挣扎,意外得知,原来害他全家的就是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