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孪生妹妹
“住手！”
上官凤急喝一声，同时飞快的从旁边抓起一件外袍披在身上。
无双的剑尖，在距离秦阳的喉咙只有半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下。
秦阳甚至能感觉到那剑锋上透出的丝丝凉意。
他缓缓的，将目光从木桶那边，移到了无双的脸上，又看了看她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利剑。
场面，一度尴尬到了极点。
“那个……我……”
秦阳活了两辈子，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我乃是哥哥的妹妹！”
上官凤脑中灵光一闪，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我是他的孪生妹妹，今日恰好来桃源县看我哥哥！
因，因为家中突发急事，不便见外人，所以才……才没跟大人说！”
这个借口，烂的可以。
但眼下，是唯一的借口。
秦阳挑了挑眉。
妹妹？
孪生妹妹？
他看着上官凤那张因为羞愤而涨的通红的俏脸，又回想了一下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画面。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哪有什么妹妹，分明就是她本人。
有意思。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个来历神秘，非要跟在自己身边的小白脸，竟然是个女扮男装的俏佳人。
他忽然觉得，生活又多了许多乐趣。
他收起了脸上的尴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原来是令妹！是在下唐突了！实在是罪过罪过！”
他煞有其事的对着房间方向拱了拱手。
“既然是误会，那本官就不多打扰了。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会派人在院外守着。
告辞。”
说完，他转身就走，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秦阳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上官凤才长长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有些脱力。
好险！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大概一炷香后。
上官凤已经重新收拾妥当。
她换上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裙，略施粉黛，将一头长发简单的束起，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与男装时截然不同的清丽与高贵。
她坐在堂中，端着茶杯，心绪却依旧无法平静。
“吱呀—”
院门再次被推开。
秦阳去而复返，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听闻令妹在此，本官特地从桃源居带了些招牌的宵夜点心，算是为方才的唐突赔罪。”
他笑吟吟的走进来，当他看清上官凤的模样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好美。
如果说男装的她，是俊秀中带着一丝英气。
那此刻女装的她，简直就是九天仙女下凡尘。
那张脸，还是那张脸，但眉宇间少了那份刻意伪装的冷漠，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娇媚与威仪。
特别是那双眼睛，亮若星辰，深邃的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秦阳自问见过的美女不少，香香那样的已是人间绝色。
但眼前的女子，却是一种超越了单纯容貌的美。
那是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掌管万物，俯瞰众生的气质。
“惊为天人”四个字，瞬间浮现在秦阳的脑海里。
“有劳大人了。”
上官凤压下心中的异样，淡淡的开口。
“不知令妹芳名？”
秦阳将食盒放在桌上，很自然的坐到了她的对面。
“小妹……上官凤鸣。”
她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凤鸣？好名字。”
秦阳打开食盒，将里面精致的点心一样样拿出来。
“凤鸣姑娘，初来桃源县，感觉如何？”
他拉着上官凤，东拉西扯的聊了起来。
上官凤心中憋着一股被看光的邪火，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好你个秦阳，不是喜欢聊天吗？
那我就让你聊个够！
她忽然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轻声叹了口气。
“桃源县虽好，可小女子一想到大乾如今面临的困境，便寝食难安。”
“哦？什么困境？”
秦阳果然被勾起了兴趣。
“小女子听家兄提过，如今我大乾，北地数州大旱，粮仓见底，百姓易子而食，流民四起。
而南方的粮食却年年丰收，堆积如山，甚至霉烂在仓库里。
朝廷屡次下令运粮赈灾，可路途遥远，山匪横行，等粮食运到，灾民早已饿死大半。
不知大人……对此可有解法？”
她这个问题，直接抛向了大乾最核心的漕运和粮食调配难题。
这是历朝历代都头疼的死结。
她就不信，秦阳一个小小县令，能有什么高见。
谁知，秦阳听完，只是轻笑一声。
“这有何难？”
他随手拿起一块桂花糕，慢条斯理的说道。
“问题不在路，而在利。”
“朝廷运粮，费时费力，中间的损耗和贪腐，十不存一。
指望官府，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要解决，就得靠商人。”
“开放粮禁，由朝廷出面设立一个‘粮票’。
南方的粮商可以用粮食来换取粮票，凭粮票，可以在北地换取赋税的减免，甚至是盐、铁等专营生意的特许权。”
“如此一来，商人有利可图，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用最快的速度，把粮食运到北方去卖给朝廷，换取暴利。
朝廷得到了粮食，商人赚到了钱，灾民有了活路，一举三得。”
上官凤听得目瞪口呆。
用未来的利益，去调动商人的积极性？
用商业的手段，去解决民生的难题？
这个想法，简直是闻所未闻，却又……该死的有道理！
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看着秦阳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为了报复，也为了更深.入的试探，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私盐泛滥呢？
朝廷盐政糜烂，官吏勾结，盐价居高不下，百姓苦不堪言，沿海盐枭更是屡禁不绝，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这又该如何？”
“更简单。”
秦阳呷了口茶。
“废除盐铁专营。”
“什么？！”
上官凤失声惊呼。
盐铁专营，可是大乾立国之本，是朝廷最重要的财政来源！
废除了，国库空虚，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你别急。”
秦阳摆了摆手。
“废除专营，不是说就不要这个钱了。
而是换一种收钱的方式。”
“朝廷不再直接卖盐，而是改成发放‘制盐许可’，让有实力的商贾都参与进来，自由竞争。
如此一来，盐的产量上去了，价格自然就下来了。”
“那朝廷的收入呢？”
“朝廷不从盐价上收钱，而是从每一斤卖出去的盐上，收一文钱的‘盐税’。
盐价低了，人人都能吃得起盐，用盐的地方也多了，这個总量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薄利多销，最后收上来的税，只会比现在搞专营多得多。
至于盐枭，没了暴利，他们自然就散了。”
……
上官凤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谈笑风生，指点江山的男人。
他提出的每一个方案，都精准的切中了时弊的要害。
大胆，狂妄，却又充满了惊人的可行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