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何等手段
上官凤将这些东西，整理成了一份详尽的“桃源县商业考察报告”。
然后，她带着这份报告，去了桃源县最大的客商驿站。
她没找本地的商人，而是专门找那些从外地来的，有实力，又对桃源县模式眼红不已的商人。
经过一番周折和唇枪舌战，她最终以一百两银子的价格，将这份报告，卖给了一个来自邻郡，苦于生意无法突破的绸缎庄老板。
那个老板拿到报告时，如获至宝。
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刻。
上官凤带着一百两崭新的银票，再次出现在秦阳面前。
秦阳看着那一百两银票，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拿过上官凤写的那份报告，随手翻了翻。
越看，他眼中的讶异之色越浓。
这个小白脸，观察力居然如此敏锐，还能举一反三，分析的头头是道。
是个人才。
“不错。”
他放下报告，看向一脸平静的上官凤。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随行文吏了。
没有品级，只管跟在我身边，记录我的日常公务。”
“多谢大人。”
上官凤躬身行礼，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寒。
很好，第一步，成功了。
上任的第一天。
上官凤便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青衣小帽，跟在秦阳身后。
她本以为，秦阳会带她处理什么重要的公务。
结果，秦阳带着她走街串巷。
每到一家商铺门口，秦阳就停下。
“老李，这个月的卫生费该交了啊。”
“哎哟，秦大人您来了！早就给您备好了！”
一个面馆老板乐呵呵的从柜台里拿出几串铜钱，递了过去。
“这是两个月的，您点点。”
秦阳也不数，直接扔给身后的上官凤。
“记上，李记面馆，卫生费，两月，共计二百文。”
“是。”
上官凤面无表情的拿出随身的小册子和炭笔，将这笔“赃款”的来源和数目，清清楚楚的记录下来。
接着，是下一家。
“赵掌柜，布庄生意不错啊，这个月的管理费，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秦大人说笑了，要不是您派人天天巡逻，我这批新进的料子哪能这么安安稳稳的放着！给，这是半年的！”
“王屠夫，你的摊位费……”
“刘木匠，你的消防管理费……”
一路走下来，上官凤的小册子上，已经密密麻麻的记了十几页。
卫生费，管理费，摊位费，消防费……
名目繁多，简直闻所未闻！
在她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收费，这分明就是巧立名目，强行勒索！是黑了心的搜刮民脂民膏！
最让她感到心惊和愤怒的，是那些商户百姓。
他们每一个人在交钱的时候，非但没有半点不情愿，反而一个个的，都对秦阳感恩戴德，满脸堆笑。
这说明什么？
说明秦阳此人，手段极其高明！
他已经用一种看不见的方式，将整个桃源县的百姓都牢牢控制住了！让他们被压榨，还要对他歌功颂德！
此等狗官，简直罪该万死！
上官凤越想越气，握着炭笔的手，都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将每一笔“罪证”，都记录的无比详细。
她要等着，等着将这本册子，狠狠的摔在秦阳的脸上！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
秦阳终于结束了他一天的“巡视”。
上官凤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在县衙附近租住的小院。
一整天的见闻，让她心情烦闷到了极点。
天气又闷热的厉害，身上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她让无双在外面守着，自己打了水，准备好好沐浴一番，洗去这一身的疲惫和尘埃。
木桶里，热水氤氲。
她褪去衣衫，缓缓坐入水中，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身体，让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就在她闭上眼，享受这片刻安宁的时候。
院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
不轻不重，极有节奏。
“谁？”
守在门口的无双警惕的问道。
门外，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却让上官凤瞬间绷紧了身体的声音。
“我，秦阳。”
“找你们家公子，有点事。”
秦阳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寂静的院子里炸响。
木桶中的上官凤，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怎么会来？！
这个时间，他来这里做什么？！
“公子已经歇下了，大人有事，明日再来吧。”
无双的声音沉稳，挡在房门前，寸步不让。
“哦？”
门外的秦阳轻笑一声。
“我刚得到消息，昨夜城中进了几个贼人，专挑大户人家下手，身手不凡。
我担心公子的安危，特地过来看看，顺便安排几个衙役在附近守夜。”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无双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不必劳烦大人，这里有我……”
她话还没说完，秦阳已经不耐烦的推门而入。
“哎！你这护卫怎么回事！
本官关心你们公子的安危，你还拦着？出事了你担待的起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的往里走。
无双脸色大变，想拦却已经来不及，秦阳的动作太快，也太理直气壮。
“砰”的一声。
卧房的门被他一把推开。
屋子里的水汽混杂着女子的馨香，扑面而来。
秦阳一眼就看到了房间中央那个巨大的木桶，以及……木桶中因为惊慌而猛然站起的人。
水珠顺着光洁的肩头滑落，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雪白的肌肤上，月光透过窗棂洒下，在那起伏的曲线上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虽然关键部位都被水汽和木桶的边缘遮挡，但那窈窕的身段，那不同于男子的柔美轮廓，已经说明了一切。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滞。
秦阳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个跟在他身后，一脸冷漠记录他“罪证”的俊俏小白脸……
是个女的？
“找死！”
无双的反应最快，一声厉喝，腰间长剑出鞘，带起一道森然的寒光，直刺秦阳的咽喉。
这一剑，快如闪电，杀意凛然。
上官凤也从极致的震惊和羞愤中回过神来，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堂堂大乾天子，竟被一个地方县令看光了身子！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