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89年,铁木真成为蒙古部新首领。当时,蒙古札答阑部首领札木合对铁木真成为成吉思汗这件事,表面上看似乎并未反对,但是暗中一直在寻找机会。事实上,札木合与铁木真之间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而一件意外发生的小事,给札木合等人提供了兴兵的借口。
札木合有一个叫台察儿的兄弟,有一次跑到铁木真部下拙赤答儿马剌的牧地上,盗走了一群马。
撒阿里草原是因为撒里河而得名,在蔑儿乞部落的西南边境上,原来就是忽都剌哈汗的大儿子拙赤居住的地方。
忽都剌哈汗乃是也速该的叔叔,他的大儿子拙赤是铁木真的叔叔。就在他部落的人在草原放养马时,忽然来了别的部落的人,抢去他的几匹好马。拙赤部落牧民见对方人多势众,没敢抵抗,就立即去报告给了拙赤。
拙赤一听自然非常气愤,连忙走出营帐。他也来不及骑马,就独自一个人手持弓箭前去追赶。蒙古民族历来勇武剽悍,胆量过人。从早晨追到下午,拙赤追赶了几十公里路程,直到天色很晚时,他才看见有几个人牵着马向前走,那群马正是自己的牧群。
拙赤想到众寡悬殊,难于取胜,就静悄悄地跟在那些人后面。等到了天色昏黑的时候,拙赤冲了上去,搭上箭,拉开弓,一下子把领队的人射倒。
紧接着,拙赤大喝一声,响声像雷一样震荡山谷。盗马的人一时弄不清到底有多少人追赶上来了,顿时惊慌失措,四散逃开。就这样,拙赤成功地将丢失的马追回来了。
那个被拙赤射倒的人就是札木合的弟弟秃台察儿。札木合听到了这个报告,愤怒地说:“铁木真实在是忘恩负义!我早就想消灭他了,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他的牧民射死我的亲弟弟,这个仇要是不报,我札木合还能算是人吗?”
札木合因为胞弟被杀,将仇恨算在了铁木真身上。他立即向塔塔儿部落和泰赤乌部落,以及邻近各个部落派遣使者,约定共讨铁木真。札木合组成了13个部落的联军,共有3万多人。
这13个部落的联军,除了札木合所属的札答阑部和杉树的部落之外,包括弘吉剌、合答斤、朵儿边等部落,他们都是铁木真家世世代代的仇人。13个联军气势汹汹地向铁木真这边冲杀过来。
这时的铁木真,对札木合的进攻还浑然不觉。在当时,札木合部下有个名叫捏群的人,心里向着铁木真,他赶紧想办法将札木合兴兵的消息报告给了铁木真。正在打猎的铁木真得到这条警报,连忙召集部落民众,把所有的家族和亲戚朋友,随从和奴隶编入军队整装出发。他一共召集到了3万多人,分作13个支队。
这13个支队中的第一队是铁木真的母亲诃额仑夫人统率的部属,第二队是铁木真统率的诸子、那可儿,第三队到第十一队是乞颜氏贵族们统率的部属,第十二队和第十三队则由来依附的旁支尼鲁温氏族人组成。因此,铁木真所能直接支配的兵力,实际上并不很强大。这就是铁木真统一蒙古高原过程中著名的战役之一,是元朝初期发动的第一次大战,即“十三翼之战”。
铁木真的3万大军迎出了一段距离,远远看见敌人已经翻过了山岭。13个部落的联军铺天盖地,汹涌而来,那架势就像电闪雷鸣般咆哮着,瞬息之间,他们就冲到了铁木真面前。茫茫草原,被大队人马践踏得尘土飞扬,天昏地暗。
铁木真见敌人来势特别凶猛,知道事情不妙,他命令队伍一边抵挡,一边按顺序撤退。
大军的各支队撤退到山谷中,铁木真立即命令博尔术截断后路,堵住了山谷的入口,其他各队迅速退入深谷,马上修整。当时清点各部民众,伤亡人数的确不少。所幸的是,军队撤退时秩序良好,没有过于散乱,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战争的结局是铁木真失利,札木合取得了胜利。札木合得意地宣布:“我们已经把铁木真赶到斡难河的峡谷中去了。”于是,札木合下令班师回营。
但是,札木合在回师的时候,下令在火上架起了70口大锅,将被俘的铁木真将士放入锅内活活煮死。泰赤乌人在胜利之后,也是志得意满,对待部属恃强凌弱,掠夺他们的车马和饮食。他们这样做的结果,自然引起部属的强烈不满。从深刻的意义上讲,札木合与泰赤乌人虽然在军事上取得了胜利,但是在道义上和政治上,他们却遭到了最严重的失败。
相比之下,铁木真就比他们高明多了,他善于赢得人心,甚至能够把敌手吸引到自己一方来。就在十三翼之战战后时隔不久,札木合手下心怀不满的兀鲁兀部术赤台、忙忽部畏答儿等人,各率所属族人离开札木合,大队人马前来投靠了铁木真。
畏答儿和术赤台后来成为铁木真的两员骁勇的战将。铁木真家的亲信晃豁坛部的蒙力克,曾经随札木合游牧,由于札木合在此战后多行不义,这时他也率领7个儿子离开札木合,来到了铁木真这里。
泰赤乌的属部照烈部的驻地与铁木真的驻地相近,有一天照烈人和铁木真都来到草原的一座山上打猎。铁木真有意将被围的兽猎赶向他们,结果他们这一天的围猎收获比平时多了几倍。
照烈部人自然是很高兴,他们说:“我们和铁木真就在这里一起过夜吧!”他们共有400余人,由于没有带来锅和粮食,有200余人回自己的住所去拿吃的,剩下200余人在此过夜。
铁木真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刻下令把他们所需的锅和食粮全部送了过来。
在第二天的打猎中,铁木真继续故意将野兽往照烈人一边赶,让他们猎获更多了。照烈人十分感激铁木真,大家都说:“泰赤乌部将我们扔在一边,不理睬我们。以前铁木真同我们并没有交情,现在他却能厚待我们,给了我们这些吃的,又几次把猎物赶向我们,他可真是个关怀自己的部属和军队的好君主哇!”
照烈人返回自己营地的时候,一路上,他们向所有的部落传颂着铁木真关怀他人,乐善好施的君主风度。不久,照烈部的首领与族人商议:“我们应该迁到铁木真那里去,像这样的好人,我们理应听从他的吩咐!”
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同意,照烈部的首领便带着自己的部众投靠了铁木真。那些犹豫不定的人一看首领带人投靠了铁木真,也都随着一起来了。
投靠来的照烈部人对铁木真说:“我们就像没有男人的女人,没有牧人的羊群一样,泰赤乌的贵族每时每刻都在毁灭着我们。为了我们的友谊,让我们和你一起用箭去作战,去歼灭你的仇敌吧!”
铁木真动情地说:“我就像个睡着的人,你们拉我的头发把我唤醒;我正在石头之中动弹不得,你们从石头下拉出了我,让我能够站起来。我一定要尽力来报答你们!”
归附了铁木真的照烈人,有的人虽然在以后未能实践自己的诺言,又从铁木真那里反叛了,但是,又有更多照烈人和泰赤乌的其他属民,陆陆续续来到铁木真这里。这些人说:“泰赤乌贵族总是平白无故地压迫我们、折磨我们,可是,仁慈的铁木真却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脱下来给我们,把自己骑的马让给我们。他才是一个能为大家着想,为军队操心,还能把国家管理好的君主呢!”
还有一位勇士叫哲别,以善于射箭著称,曾经为泰赤乌首领布答效力。哲别蒙古语的意思是善于射箭。当铁木真战斗正酣时,他射死了铁木真的战马,也是因为一个叫赤老温的猛将首先被铁木真收留,哲别也前来投入了铁木真的军队。
铁木真曾经问过射伤自己爱马的那个人是谁,投奔过来的哲别当场一口承认,并且表示:“倘若饶我,赐我一命,我为你杀敌人,报世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铁木真说:“哲别这么坦诚,我们可以交朋友。”铁木真还说,要哲别“就像我跟前的其他‘哲别’一样来保护我”。从此,哲别成为铁木真麾下著名的一员大将。
铁木真对他不计前嫌,真诚相待,哲别非常感激,对铁木真一直忠心耿耿。哲别后来成了元朝的名将。
就这样,铁木真虽然在军事上遭到一时的挫折,但经过一番争取敌人的努力,使他的威望得到进一步提高,势力更加壮大。
在十三翼之战后,铁木真的力量不仅没有被削弱,反而还出现了众望所归的局面。从战场上突围出来的铁木真母子,听说蒙力克和术赤台前来投奔他们,大喜过望,立即骑马前来迎接。当两队人相遇时,个个都是热泪盈眶。这时,蒙力克夫妻哭着说:“夫人,我们来晚了。”紧接着,蒙力克一家全部都跪下了。
诃额仑一边扶起蒙力克的妻子,一边叫铁木真:“快扶起你蒙力克父亲。”
铁木真搀扶起蒙力克后,说道:“蒙力克父亲,术赤台叔叔,你们是在我战败逃亡的时候来投奔我的,分担的只能是重新振作的辛苦和忧愁。我十分感谢你们的到来,这也预示着乞颜部将会转败为胜的。现在,我要设宴庆贺二位长辈的归来。”
随后,铁木真便吩咐博尔术马上去召集各族的首领。
这时,合萨尔有些担心地对铁木真说:“哥哥,十三翼之战败后,札木合很有可能会派人追赶我们,现在,我们还要大摆宴席,这样好吗?”
铁木真低声回答道:“就是为了十三翼之战打败了,才需要更加地稳定军心,鼓舞士气。宴会不仅要办,还要办得隆重红火。”不过,铁木真也不敢大意,他又派了速不台和忽必来两队哨兵放马出去40里隐蔽起来,并告诉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扰乱了宴会。
此时此刻,在草地上,灯球火把照得如白昼一般,各部首领及家眷一桌挨着一桌围成了半圆形,中央还点燃了一堆篝火,并且还放了两只盛酒的大翁海。这时,别勒古台和不里孛阔二人挎刀挺胸走到中央,一齐宣布道:“奉可汗旨意,由我二人主持宴席,望诸位各安其位,宴会开始!”
随后,二人又转身向主席台走去,走到桌前一同跪下:“请可汗致辞祝酒!”然后,二人又分别走到主席台的两侧肃立。
铁木真高兴地举起酒杯,说道:“今天,为了欢迎蒙力克和术赤台两位长辈的归来,为了祝贺蒙古乞颜各部著名首领和名门望族大多已经齐集帐下,黄金家族中兴有望,请大家开怀畅饮,尽欢而散。我先敬大家一杯,干!”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随后,一队青年男女们载歌载舞,喝酒、唱歌、跳舞,出现了一片祥和的景象。人们都为此时此景所包围着,笑容时刻挂在每个人的脸上,人们陶醉着、欢喜着。
这时,别勒古台和不里孛阔一起喊道:“斟酒!”
只见两个女子从两侧开始依次斟酒。位置靠边的是额里真妃和撒察别乞,此时的他们有着愤愤的不平之色。尤其是额里真妃,她心想:“蒙力克和术赤台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被铁木真奉为了上宾。我是他的长辈,又是近支,倒退而居其次,这是什么意思?”
当倒酒的女子过来时,正好给额里真妃倒了半杯酒壶就空了,那女子彬彬有礼地说了声:“请稍候。”于是,倒酒的女子放下空酒壶,拿起了另一把酒壶。刚要再续,额里真妃便借题发挥地拿起半杯酒,一下子泼在了那个女子的脸上:“混账,连你这个奴才也敢瞧不起我,给我倒半杯酒,这个是谁的意思啊?”
倒酒的女子吓得急忙跪下了,额里真妃还不依不饶地举手就打了女子几个耳光:“我看你还敢对我不尊重。”
见到此情景,铁木真当然知道额里真妃是意有所指的,他愤怒之下便捏扁了手中的酒杯。这时,诃额仑和孛儿帖同时按住了铁木真的两只手。铁木真看了看母亲和妻子,便哈哈一笑说道:“额里真妃婶母,何必跟一个奴隶一般见识呢?明珠放在暗处也会闪光,您高贵的身份谁都不会忘记的。孛儿帖,你去给额里真妃婶母斟酒。”于是,孛儿帖乖巧地拿起酒斗,离座走到额里真妃面前。
额里真妃大模大样地说:“让可汗的大妃给我倒酒,这我怎么敢当呢。”
孛儿帖笑容可掬地说道:“您可是先可汗的大妃,自然当得起啦。”额里真妃为自己争回了面子,心里自然是舒服多了,她心安理得地让孛儿帖给她倒满了酒。
铁木真看到额里真妃得意的样子皱了皱眉头,而合萨尔、合赤温和铁木格也显出了个个愠怒的表情。这时,铁木真发泄地说道:“别勒古台,你是宴会的主持人,难道只会看一个人的脸色吗?你到各处去看看,我的臣民们是否都像这里的气氛一样欢乐喜兴。”
别勒古台应答一声后就走了,不里孛阔躬身说:“我也去吧!”
一个个被车辆围成的圈子里亮着灯火,传来了笑声。蒙古人在行军路上宿营时,往往为了安全起见,会把勒勒车卸下来围成圆圆的一圈作为工事,以此来抵御马队的攻击,这也就是著名的“古列延”。现在,各个古列延里也在开着宴会。
别勒古台和不里孛阔并肩走过来,忽然见到有个黑影闪过,别勒古台大喝一声:“什么人?”
只见那个黑影还在跑,两人随后便追了上去。不里孛阔抢先朝那个人后背一推,那个人便扑倒在地,不里孛阔用刀逼住那人的咽喉。那个人被吓得大喊大叫:“别误会,我是合答吉歹。”
听到这句话,不里孛阔立即愣住了。合答吉歹趁机站了起来,手背到身后讪笑着后退。不里孛阔发现了他手中的马笼头,干咳了一声说道:“你身为撒察别乞首领的那可儿,为什么不在左右好好侍候,想四处找酒喝吗?”
合答吉歹听出不里孛阔话里边的袒护之意,一边后退,一边想乘机溜走:“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站住!”别勒古台拦住了合答吉歹的去路,“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把手伸出来!”
合答吉歹只好伸出手来,露出了马笼头,随后,他又马上缩了回去。别勒古台问:“马笼头?谁的?”
“嗯——是撒察别乞首领的。”
不里孛阔不时地提醒合答吉歹说:“他让你去备马吧?”
合答吉歹连忙说:“对,对,是让我去备马。”
不里孛阔对他使了个眼色:“那为什么还不快走。”
“是,是,我这就走。”合答吉歹想要溜走,别勒古台叫住他:“不对,你给撒察别乞备马,为什么从可汗的古列延里出来?”合答吉歹支支吾吾地也说不明白。
别勒古台见他说不出来,便命令道:“把马笼头拿给我看一看。”合答吉歹只好将马笼头递给了别勒古台,这时,不里孛阔一把抢了过去,抛向了远方。随后,他又打了合答吉歹一记耳光,说道:“还不快滚!”
此时,合答吉歹想要逃走,别勒古台则抓住了他:“不行,你这个主儿勤的盗马贼!走,马上去见可汗!”
不里孛阔害怕因为这事使主儿勤人当众出丑,便阻拦道:“别勒古台,你不要欺人太甚。”
“什么?我怎么欺人太甚?”
“你凭什么骂主儿勤人是盗马贼?”
别勒古台扭着合答吉歹:“走,见了可汗,让各部首领都来评一评,他是不是个贼。”
这时,不里孛阔急了,他上前推开了别勒古台,合答吉歹也乘机逃走了。别勒古台想要去追赶,不里孛阔便不断地进行拦挡。于是,两个人便扭打在了一起,各不相让。别勒古台趁二人分开之机又追向了合答吉歹,不里孛阔情急之下,抽刀砍向了别勒古台,使别勒古台裸露在外面的右臂中了一刀。这时,别勒古台转身怒目而视,不里孛阔知道闯了祸,怔怔地扔下了刀。
别勒古台撕下衣襟扎住了伤口,又将右臂伸入袖中。这时,博尔术领着一队哨兵走了过来,看见别勒古台受了伤,急忙问出了什么事。别勒古台怕把事情闹大,搅了铁木真的宴席,便叫博尔术不要声张。
别勒古台、不里孛阔和博尔术走回宴会会场后,三人一起向铁木真交令,报告说各古列延里的宴会热烈红火,整个营地内外也并无异常。铁木真一眼就看出了别勒古台的脸色不对,又发现了他手上流出的血,便问道:“别勒古台,你的手臂是怎么了?”
别勒古台听到铁木真在问自己,便把右臂往身后藏了藏,说道:“没,没怎么。”
“血。”诃额仑吃了一惊说道。
听到月仑的话后,全场人都放下了酒杯,铁木真盯住别勒古台,说道:“别勒古台,你是否曾经与人进行过格斗?”
别勒古台还想继续掩饰:“没有。”
“那你把袖子卷起来,你什么本事都学会了,就是还没有学会撒谎。”
“是,是曾有过格斗。为了一点小事,可汗就不必问了。”
“不,你一定要说出来。”铁木真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别勒古台说道。
这时,博尔术向前一步替别勒古台回答说:“可汗,刚才主儿勤首领撒察别乞的那可儿合答吉歹偷了可汗的金马笼头,被别勒古台抓住了,而不里孛阔却执法犯法袒护罪犯,想放走合答吉歹,别勒古台与不里孛阔相持不下,不里孛阔便砍伤了别勒古台。”
博尔术的话刚一说完,便出现了一片令人压抑的寂静。此时,铁木真及其兄弟们的愤怒在聚积,诃额仑已经看出了他们的情绪,于是,她小声地对铁木真说道:“天不早了,散了吧!”
如果听从了诃额仑的话,这倒是个消弭事端的好机会,可是撒察别乞的脸上却挂不住了,他霍地站了起来,怒道:“我以为可汗真的是在开庆贺喜宴,原来是想报复主儿勤人而设的陷阱。不里孛阔,我们走!”
这时,主儿勤人全部都站了起来,准备离席欲走。铁木真拍案而起:“把这帮盗马贼全部都给我拿下!”
合萨尔等推翻了桌子,扑向不里孛阔、撒察别乞等人,不里孛阔、撒察别乞等且战且退,会场出现了一片混乱。
撒察别乞等逃进自己的古列延,喘息未定。不里孛阔恼火地说:“撒察别乞,主儿勤人的脸都让你的那可儿丢尽了,合答吉歹在哪儿?我要杀了这匹害群之马!”
撒察别乞生气地说:“铁木真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要赶紧走!我的母亲呢?”这时他们才发现额里真妃不见了。
“一定是让铁木真给抓住了。抢?显然是打不过铁木真的,这可怎么办呢?”撒察别乞不知所措。
这时,木华黎说道:“首领,我去见铁木真把大妃要回来吧。”
者勒蔑和速不台两兄弟一前一后领着木华黎走进了大帐,铁木真的目光直逼木华黎,冷冷地问:“你们主儿勤人全部叛逃了?”
木华黎平静地回答:“我只知道我们的首领带领全族人转移了牧场。”
铁木真眼睛一瞪:“你竟然敢顶撞我。”
木华黎不亢不卑地沉默着。铁木真又问:“撒察别乞派你来干什么呢?”
“要求可汗放回额里真妃。”
“应该是恳求或者哀求才对吧?”
“不,我的首领说的是要求。”
“哦?你叫什么名字?”
“木华黎。”
“你是撒察别乞的什么人?”
“门户奴隶。”
铁木真大怒,从者勒蔑的腰间抽出刀来,将刀指向了木华黎的咽喉:“你一个门户奴隶也敢这样跟可汗讲话么?”
木华黎平静地说:“我是撒察别乞的门户奴隶,不是可汗的门户奴隶。”
铁木真将刀一挥,劈向了木华黎,当刀快要碰上木华黎头顶的时候偏了过去,木华黎一直都是纹丝不动。铁木真笑了笑,说道:“好样的。”他把刀还给了者勒蔑,坐了下去,说,“木华黎,不要回去了,做我的那可儿怎么样?”
木华黎不语。铁木真探着身子又问道:“怎么?你以为我铁木真还不如那个盗马贼撒察别乞吗?”
“我是十分敬仰可汗的,但是我不能不忠实于我的主人,现在我还是他的奴隶。”木华黎出自真心地说道。
听着木华黎说完话,铁木真越发对他感兴趣了,他围着木华黎转了一圈儿,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对者勒蔑说:“者勒蔑,带他下去吧,要好好款待。”
者勒蔑带着木华黎走出了大帐。这时,铁木真对速不台说:“速不台,传各部首领大帐议事。”
不一会儿,各部贵族和首领们陆续来到了大帐内,大家七嘴八舌地吵嚷着:“对尥蹶子的野马就得用鞭子抽,对叛逃的主儿勤人就只能是进行讨伐。”
“可汗,你曾说过,对以往的叛离可以既往不咎,可是如果以后再有类似的不忠之事,你将使用马刀和苏鲁锭长枪给他们以最严厉的惩罚。”其中的一首领气愤地说道。
“现在是把灾难加在主儿勤人头上的时候了!”
这时,蒙力克极力地拦阻,说道:“不可以!承蒙可汗不弃,还设宴欢迎我们归来。新朋友值得欢迎,旧朋友也不应该轻意地就抛弃,何况主儿勤人是蒙古长支贵族,可汗更应该大度包容才对呀。”
答里台到底年纪大了些,不像年轻人那样气盛,他说:“蒙力克说的对,我们刚刚和十三翼敌人交过手,不能再增加更多的敌人啦。”
合萨尔却反对地说道:“如果我们要是极早下手,他们就是一堆死尸,那将永远成不了敌人了。”
这时,豁儿赤又成竹在胸地开口说:“我看不见得,据我所知,主儿勤部在先可汗的时候都是蒙古各族之中有胆量、能征战、箭法高强的人,让他们成为死尸的同时,我们也将会有许多人倒下。”
合萨尔嘲讽地说:“豁儿赤,难道你害怕了吗?”
豁儿赤气愤地回答道:“我是害怕,我怕的是可汗会因为自我相残,使札木合有机可乘。”
铁木真见大家都各执己见,争得不可开交,便终止了会议,随后便去了诃额仑的斡儿朵。诃额仑早就料到铁木真会来,待儿子行过礼后,她让他坐在孛儿帖对面,从容地问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呢?”
“众说纷纭,相持不下。”
“那有人指责你在宴会上的举措有些失当吗?”
“那倒是还没有。”
诃额仑摇了摇头说:“这不好呀,你还没有让属下认为你是纳谏如流。你身为可汗竟然充当了一场械斗的指挥,连别勒古台的忍让和气量都不及。我想他们是会看出来的,只是不敢说出罢了。”
铁木真自省地说:“我当时也是被额里真妃他们气糊涂了呀。”
这时,孛儿帖说:“可汗已经宽容了他们伙同塔儿忽台抛弃我们的旧怨,这次也该宽容他们小得多的过失才是啊。”
铁木真站起来说:“好吧,我马上派人护送额里真妃回去,并与主儿勤人讲和。”
当木华黎随同者勒蔑前来释放在混战中被捉的额里真妃的时候,她正在被囚禁的蒙古包里大喊大叫。额里真妃到底曾经是先可汗的大妃,现在虽然身陷囹圄,但是气焰却丝毫都没有减少。
豁儿赤与术赤台二人护送着额里真妃的驼车走到了主儿勤人的营门处,跟随在车后的木华黎下了马说:“请二位使者稍候,等我禀过我的主人再来请二位进帐。”说完后,便将马交给了守门的军士,然后向大帐内走去。
术赤台与豁儿赤下了马,耐心地等待着。有一会儿,只见合答吉歹走了出来,对他们说道:“我们首领有令,请来人将额里真妃的车子放进营门。”
术赤台与豁儿赤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示意了一下车夫。于是,车夫便赶车进了古列延营门。二人随后欲进,合答吉歹拦住说:“撒察别乞首领有令,外人不准入内。”
术赤台和豁儿赤一愣,随后见到营门里额里真妃下了车,走向了迎上来的撒察别乞和不里孛阔等人。
撒察别乞施礼说:“母亲,您受惊了!”
额里真妃傲气十足地说道:“我受惊?谁敢惊吓我?我是先可汗的大妃!他铁木真算个什么东西,难道我会怕他吗?”
豁儿赤和术赤台听到后,相互对视了一眼,转过身便离开了。
后来,铁木真听了豁儿赤和术赤台的汇报后,觉得主儿勤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可是他又一想:还是得先把自己的翅膀练硬了,到那时,即使有再大的风雨,也挡不住我往高处飞翔。
想到此处,铁木真迎头向天,隐忍地说道:“忍了吧!因为我现在还没有拥有强大的实力,所以我就得忍让,可是主儿勤人,你等着我忍无可忍和不需要再忍的那一天吧,那一天是不会太晚的。”铁木真目光坚定看着远方。
在十三翼之战过程当中,铁木真独自与札木合的联军苦战,他的义父脱里汗原本不想坐视不救,但是,当时的脱里汗正在逃亡途中,他自己也正在饱受颠沛流离之苦。
原来在早先,脱里汗在父亲忽儿札胡思死后继承了汗位,为了独揽大权,他竟然不顾同胞之情杀死了自己的四个弟弟中的两个,即台帖木儿、不花帖木儿。他另外两个弟弟是额儿客合剌、札合敢不,好在他俩免于被害。
脱里汗的叔叔古儿汗闻听后起兵打他,将他击败。脱里汗被迫驱兵住在山谷。后来他借助铁木真父亲也速该的力量恢复汗位。这一次,脱里汗的逃亡,则是他和那一个幸免于难的弟弟额儿客合剌冲突的结果。
脱里汗恢复汗位企图杀害额儿客合剌。额儿客合剌逃出后,投靠了西面乃蛮部的亦难察汗。亦难察汗很可怜他,也想乘机打击克烈部的势力,便出手相助,最后击败了脱里汗。
脱里汗败得连弃三城,向西奔逃,其弟札合敢不投往铁木真。脱里汗一直往西逃到契丹的古儿汗那里。然而,当时的西辽也处在内乱之中,脱里汗原本就与古儿汗不和,因此难以在西辽栖身。
在西辽不到一年,脱里汗只好又踏上归途。他经过长途跋涉,随身所带食物已经用完。当时只有五只母山羊和两三只骆驼,脱里汗就挤着山羊的奶水,刺着骆驼的血为饮食。当时他骑着一匹瞎眼黑的鬃黄尾马,实在是穷困潦倒。一路艰辛磨难,他来到漠北古泄兀儿海子。这里曾经是他和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一起住过的地方。
铁木真得知了脱里汗的悲惨境遇,就特地派塔孩把阿秃儿、速客该赤温两人前去迎接他。铁木真还亲自到克鲁伦河的上源去见父亲的好友脱里汗,把他安顿在自己的牧地上。
紧接着,铁木真又从自己的属民那里动员来应用的东西,供给饥饿贫弱的脱里汗和落魄的随从使用。此时,脱里汗的弟弟札合敢不正在金朝的边境上,铁木真请他回到蒙古去。不料在札合敢不返回的途中遭到蔑儿乞人的袭击。铁木真闻之立即派撒察别乞和泰出两人前往救援,札合敢不终于得以平安归来。
就这样,脱里汗在铁木真的帮助下,终于又回到土兀剌河的黑松林故地。在这里,脱里汗大摆宴席,重叙和也速该结为安答的情谊,并再次郑重地确认了他和铁木真的父子关系。
随后,铁木真在一次征战胜利后,把在这次战争中掠获的财产全部送给了脱里汗义父。在铁木真的援助下,脱里汗的势力渐渐恢复了。
然而,这个脱里汗竟然背着铁木真,独自去征讨蔑儿乞的脱脱,掠夺大量财物而还。脱脱等人逃入巴儿忽真隘境内(今天的贝加尔湖以东地区)。同样是对待得来的财物,脱里汗却一点也没给铁木真。
更为严重的是,生性多疑、嫉妒心很强的脱里汗在重掌克烈部大权之后,甚至要对几次援助了他的铁木真下毒手。有一次,他和铁木真在一起开会,居然阴险地在毡帐周围埋伏杀手,企图在开会期间的宴会上把铁木真杀掉。
在宴饮的时候,巴阿邻部的阿速觉得气氛很不对劲,就起了疑心。为防不测,阿速将刀子插入靴筒里做好准备,并特意坐在脱里汗和铁木真中间,一边喝酒谈笑,一边机警地左顾右盼。脱里汗知道阴谋败露,不敢贸然下手。
多行不义的脱里汗,他的恶劣行径激起了亲属和部下的愤慨,他们聚在一起议论说:“脱里汗就像吹灰似的杀戮亲族,真是个心怀恶意不成器的人!他不但杀了自己的胞弟,还杀了自己的结拜兄弟,逃到契丹去乞求保护,完全是个不爱自己的国家的人。当初他7岁的时候,曾被蔑儿乞人掠去,给蔑儿乞人捣米过活,是父亲忽儿札胡思把他救了出来,他在13岁的时候,又和母亲一起被塔塔儿的阿泽汗掠去,给人家放骆驼。他想尽了办法,最后才从那里逃出。后来,他惧怕乃蛮亦难察汗的攻打,又往更远的地方逃跑,到了穷途末路时,才来到铁木真这里。铁木真全心全意供养他,现在他却忘了恩情,还在起这样的恶念,真是可恶得很!”
脱里汗察知亲属和部下的议论,就下令把议论他的人们抓了起来。只有札合敢不侥幸得以脱身,逃到乃蛮部去了。
那些被捕的人被脱里汗关押在一个屋子里。脱里汗斥骂他们说:“你们说我在畏兀和西夏那些地方怎样来着?你们竟敢胡说!”说完,他就将唾液使劲儿地唾到这些人的脸上。其他人在他的怂恿下,也都起来唾他们的脸面。
脱里汗的这些所作所为,铁木真都看在眼里。然而,铁木真隐忍不发,他知道,克烈部毕竟是强大的,脱里汗正是强大部落的统治者。如果现在表示出不满,对自己显然十分不利。为了事业,现在必须与之结盟,借助这位汗父的力量去削弱更加危险的敌手。
有一天,撒察别乞部落的军队偷偷袭击了铁木真的后方营地,杀死了十多名铁木真留守在这里的老弱残兵,又抢走了五十多人的衣服和马匹,然后,带领军队扬长而去。
铁木真接到报告后满腔愤怒,他说:“以前,撒察别乞在斡难河岸边参加宴会的时候,他的母亲就曾经打了我的厨子,他的人还把别勒古台砍伤了,我认为撒察别乞和我是同一家族,就格外地谅解了他,没有追究,与他和好如初,我还邀请他率领军队联合攻打塔塔儿部落那些仇人。他不接受我的邀请,不来也没有什么关系,现在反而把我部落的老少牧民,杀的杀抢的抢,真是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铁木真迅速带兵出发,穿越大沙漠,来到克鲁伦河的上游,一声呐喊,攻入撒察别乞的营帐中。撒察别乞早已闻听铁木真来攻,这时已携带着家属逃走了。铁木真以牙还牙,抢劫了他的部落,然后带队回营。
几个月过后,铁木真余怒未消,再次率领军队攻打撒察别乞,把他追击到迭列秃口,最后活捉。铁木真亲自列举罪状,告知周围的人,然后,将撒察别乞和他的弟弟拖出去斩首,释放了他的其他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