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索姆河战场上,就在英法军队喧嚣着忙着向德军阵地进攻时,德国人却阴险地在预计可能遭到进攻的40公里的阵地上布置了数百挺马克沁机枪。还对阵地前和阵地中的地区进行了精确的标定,以尽可能地提高杀伤率。因为德国人早已认识到,机关枪交织火力一天就能打死英军2万。用机关枪从侧翼向冲锋的敌人射击,敌人插翅难逃。如果用两挺机关枪在左右两个侧翼射击,形成交织火力,那就是一道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
英、法军采用的战术奇袭是滚动式弹幕射击。“滚动式”就是在弹幕的掩护下发起冲锋,也就是说,炮兵的火力仅赶在步兵先锋前面几码的地方向前推进。在这种射击的掩护之下,步兵缓慢地向前移动,从一个目标到另一个目标。
就在步兵开始发起冲击时,英法军的炮兵开始了冲击前最猛烈的炮火掩护,德军阵地立刻又被弹雨所覆盖。英、法军在航空兵掩护和强大的炮火支援下发起进攻,打得德军措手不及,以至在英、法步兵到达德军工事时,德军士兵还来不及从掩蔽部爬出来。
在一片开阔地上,一望无际的黑压压的英军纵队迈着整齐的步伐,缓慢地向前推进,大军就像一只硕大无比的碾盘,伴随着死亡的气息,向德军阵地压了过来。他们几乎是排着密集的队形,肩并肩勇敢地向前推进的。
德军已从潜望镜中发现了英法军的动向,士兵们全部蹲在坑道口,准备占领表面阵地。英法军的炮火向后一延伸,德军立即从地下工事中倾巢而出,他们把沉重的马克沁机枪全都搬上了阵地,迅速挖好掩体,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阵地前的开阔地带,居高临下地准备进行疯狂的射击。
待英法军到达射程之内,德军便狂风暴雨般的向行进中的蜂拥而至的英军步兵进行猛烈的扫射,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封锁线。许多士兵在德军的高射机枪和重机枪的疯狂扫射下一个个倒下了,血肉横飞,鲜血顿时染红了阵地。
幸存的士兵们目睹着自己的战友在德国人的射击中倒下,他们爆发出了狂野的怒吼声,开始向德军阵地小跑起来,但是很少有人能逃避德军密集的火力网。
在后面的英国士兵再也无法忍受死神在自己面前和左右上演,他们开始哇哇大叫着向后面逃去。英军军官见无法弹压住士兵,而自己也确实害怕德国人的机枪子弹,这些子弹可是不分你是军官还是士兵的,于是军官开始向后溃逃。
一名英军幸存者的话来形容:“与其说那是一场战斗,不如说那是一场屠杀。”在大部分阵地上都是这样一幅情景,冲在最前面的英军士兵被机枪扫倒在地,后面紧跟的人群躲闪不及被尸体绊倒,使得人堆和尸体越堆越高,没被绊倒的有迎面遭到机枪的扫射,中弹后有的甚至没有倒地的空间,直接靠在了后面同伴的身上,而致命的子弹又接着穿透已经死亡人的身体射入后面人的体内,把已经死去和活着的人都穿了一个透心凉。
战壕里的德军驾驭着马克沁机枪快速地英军射击着,拥挤中的英军根本无法进行还击,其凶猛的火力所经之处没有人能够再站着,一倒就是一大片,绝大多数都是一枪未发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面对德军疯狂的扫射,英军士兵史蒂文手提轻机枪面对敌人的火力冲了上去,他希望用自己的火力将敌人的火力压制下去。但是,由于德军的火力实在是太猛了,史蒂文还未将一盒子弹射完,就被德军的高射机枪击中了头部,阵亡了。
当步兵们一往无前地向前冲时,德军的机枪火力像刮风般地扫射过去,各种火炮则按照座标图猛烈地开火,覆盖了英军的所有进攻地带。英军成片成片地倒下去了,后面的人继续冲上来,又倒下,再后面的人再冲上来,再倒下。虽然士兵们作战都很勇敢,边打边向前冲。但是由于敌人的炮火非常猛烈,堡垒又很坚固,所以战势呈现出胶着状态。
那些拿着机枪的德国人甚至可以闭着眼睛就能够把他们一片片地扫倒,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生还的希望都非常的渺茫。英法联军就像在野地里的兔子一样,被残忍的猎手打翻在地,惨烈异常。敌人的机关枪像扫地一样,打得地上灰尘都扬起来了。炮弹炸得到处都是坑,到处都是烈火和浓烟。
但是,尽管伤亡惨重,英军指挥官们并没有命令进攻停止下来,士兵们继续踩过遍地战友们的尸体,踩过他们的友军在每一次不成功的进攻后面留下越来越厚的尸体堆,一次又一次地玩命进攻着。战场上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这种场景甚至让德军射手的手都开始不停地发抖了。
在停火的间隙,一些德军士兵缓缓地从口袋中抽出了香烟,点燃一支吸上几口,之后又传给旁边的兄弟,香烟是士兵最好的镇定剂,而在供应短缺的条件下,德军只能几个人共吸一支。虽然暂时打退了英军的进攻,但在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脸上却看不出一点高兴得样子。他们明白刚刚过去的这场战斗虽然很可怕,但这仅是一个开始罢了。
英军连续不断的向德军阵地冲上去,但是大多数士兵都在机枪、步枪、冲锋枪和手榴弹的前面变成了孤魂野鬼。
一名德军少尉后来在写给母亲的信中这样写道:“这是一个令人恐怖的场面,我对屠杀感到厌恶……”
当黑夜降临时,面对疯狂的马克沁机枪,英军的许多营只剩下百余人已不足为奇。英军需要等到这些走得笔挺的攻击队伍被德军火力击破,攻势才有展开的可能。因为此时人类的本能与原始机智再度显现,以反抗上级所指示的战术。于是,冒险前进的队伍中仍未被吓倒的幸存者逐渐形成了小组合。这些小组合大部分都由一些具有领导天赋的人带领着他们前进。他们以短暂冲刺杀出了一条血路,从一个弹坑匍匐到另一个弹坑,偷偷地接近敌人的机枪。有很多小群组合就这样前进得相当远,而未见进一步伤亡。但有许多地方,小撮敌人与机枪阵地并未肃清,造成英军后续增援的部队以相似的密集编队前进的士兵伤亡惨重。
英军前仆后继地凶猛进攻,在个别地段也终于冲进了德军崭壕,双方展开了你死我活的白刃战。
只见一个英军,显然是个老兵了,他端着刺刀朝一个矮个德军刺去,不想那家伙却没有躲闪,于是这个英军猛一使劲,朝他的胸部刺去。那德军又用劲一挡,两个人硬拼起来。英军趁机往后一撤,抽出枪刺来,但他的刺刀被挡弯了。
就在这时,一颗子弹飞了过来,打中了这个英军的左肩膀。矮个德军见对方中弹了,正要松动一下。没想到这个法军咬了咬牙,把腰一闪,掉过枪托抡起来,纵身一跳,照准这个德国兵的脑袋狠劈了下去,这个德军就倒在了地上。
随后,这个老练的法军又顺手抄起他了的长枪,朝他的肚子上乱扎了两刀。紧接着,这个法军又和冲过来的一个德军展开了厮杀……
一名德军军官凶猛地扑向一个英军,只见这个家伙拿着刺刀已经刺刀了好几个英军,径直向一个英军军官冲来,似乎他已经认定对方是他的主要对手。英军军官用枪一挡,刺刀被弹起。英军军官一个翻滚,捡起地上阵亡的士兵的刺刀,刺向迫近的一名德军的大腿,翻身又刺倒了另一人。当德军军官再次刺向他时,他身子一躲,顺势将刺刀划向对方的颈脖,随即一股血箭,刺向了英军军官的身上。
在一柄德军的刺刀扎在新兵的腿上,正要抽出来完成绝杀的时候,一颗子弹冷漠地穿胸而过,他像被一只大锤一样,重重地击打在胸口,软瘫在一堆污泥里。
这时,一个德军将一个英军打倒,两个人扭作一团,德军掐着英军的脖子,试图置其余死地。紧急之下,尼尔大喝一声,就像是给自己壮胆,他迅速地将枪往前一捅,刺刀扎入了德军的背脊,枪身颤栗,清晰的感触到凌厉的刀尖刺破衣服、皮肤、肌肉,将内脏桶成一锅粥,甚至能感觉到刀刃擦过骨骼发出的咯吱之声。
当尼尔拔出刺刀,抬起身子的时候,他看到有两个德军向自己的战友迫近。这个法军显然是被吓傻了,他的枪掉在了地上,慌忙间他去掏腰间的手枪,但是手却在一个劲地哆嗦。半天拔不出来。
尼尔一枪结果了一个日军,剩下的一个正挡在这个法军士兵的身前,如果开枪的话,如此近的距离,子弹有可能会射中他。
在尼尔犹豫的瞬间,德军已经端起刺刀向这个法军刺下。
情急之下,尼尔将枪口下移,干脆利索地击穿了这个德军的腿部,将小腿的肌肉血管搅作一团。德军听见自己的腿骨发出类似甘蔗断裂的嘎嘎声,“咔嚓”一声,他就失去平衡地跪在了地上。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想继续向面前的这个法军刺去。但是他突然停滞了,因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着他的额头。
一时间,刀口翻卷,刺刀捅弯,枪托,石头,利爪,牙齿,一切能够用上的东西都成了武器。鲜血,喊叫,厮杀!两军士兵在战壕里进行着惨烈的搏杀,泥浆渐渐变成了血红。残缺不全的身体几乎都纠缠在一起,保持着生前搏斗的惨烈态势。哭泣和哀嚎在战壕响起。
在索姆河防线的其他阵地上,马克沁机枪继续施展着它的威力。后来,梅斯菲尔德在他的著作《旧时战线》中,在回忆那一时刻时写道:“差不多在这条战线的每一部分,我们的士兵都得爬上山丘去进攻。敌人有瞻望哨,具有俯瞰法国的良好视城和优越感。我们的士兵都在下面,除了就在上面的堡垒外,什么也看不到,堡垒每天都在加固。”
战场上的紧张空气令人窒息,已被炮火轰炸得满目苍痍的德军阵地上一片寂静,让人感到死神似乎在悄悄地降临。英军又开始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士兵们渐渐向德军阵地迫近,他们排成长长的横列,每个人背着多达200发子弹,两颗炸弹,许多士兵还带着野战电话设备、铁镐等,每人负重达30公斤,十分缓慢缓慢地前进着。
士兵们在手执传统鞭子的军官率领下,分几个波次实施攻击,每个波次的士兵几乎都是肩并肩排成整齐的队列,斜举着步枪,步履缓慢地向德军阵地前进。
按照霞飞和黑格的推断,德军在大炮的连续轰击下,应该是伤亡惨重,毫无还手之力了。然而,当英国人逼近德军正面堑壕时,德军的炮火齐射,密集的子弹像一把锋利的大镰刀,顷刻间就把英军“像割麦子一样成群地扫倒”。
紧接着,德军的炮弹不时地落在英军的队列里爆炸,把土地炸得泥土飞溅。散开的队列虽然降低了一些伤亡,可仅仅是降低而已,伤亡依旧惨重。不时有战士惨叫着扑倒在地,前几排整齐的队形顿时变得稀稀落落。活着的战士没有丝毫地动摇,他们迈过战友的身体,喊着口号义无反顾地继续向前冲锋。至于倒在地上的战士,如果只是受伤,自然会有后面的卫生员前去救治;如果不幸牺牲了,那也没有办法,战场上就是这样的残酷。
伤员们在地上不停地惨叫呻吟着,一名年轻的士兵胸口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血,像泉水一样的喷涌而出。“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妈妈……”渐渐的,声音越来越低,年轻的脸渐渐暗淡了色彩,无神的瞳孔盯住灰暗的天空。一片片的鲜血汇成了小溪,汩汩地向索姆河流去。
一位爱尔兰军士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然不寒而栗,他回忆说:“我听见远处机枪发出的‘突突’声。当我又走前了10码的时侯,我发现身边的人好像所剩无几了,而当我前进到20码的时侯,我发现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这时,我也被击中了……”
面对巨大的伤亡,英、法等协约国部队的指挥官却仍旧没有完全认识马克沁机枪这种高效杀人武器在防御作战中的威力。他们下令部队进攻时,仍求以密集队形向前猛冲,在攻击受到重创时依旧如此。而未经严格训练的这些年轻的士兵们,根本不知道在敌人的火力下如何隐蔽自己,而炮兵也不能有效地掩护冲锋中的步兵,从而造成了英军极其惨重的伤亡。
由于主攻集中在索姆河北岸,因此损失主要是罗林森将军指挥的英国第4集团军和艾伦将军指挥的第3集团军,南线的法军伤亡较轻。
在整条攻击线上,这些原是平民的军人所承受的牺牲,是以往战争中任何一支专业军队所没能付出的,更没有专业军队能像他们这样维持原来的作战效率。他们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后来又奋战达5个月之久。经验增进了他们的战技。
7月1日,虽然是一个天色蔚蓝的美好夏日,但是在索姆河战场上,从早到晚充满着暴行的狂啸,令人困惑的死亡、痛苦与胜利。一整天,英军从血腥的战壕掩体中爬出来,却少有人能冲过中间地带。有些人爬不出自己的战壕,许多人过不了中间绿地,阵亡在敌人铁丝网上,或被迫往回跑。但也有人越过中间地带,愈走愈远,从这条防线到那条防线,逐一将敌人驱退,一直到索姆河会战在敌人撤退声中落幕为止。然而,所谓的“撤退”将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1916年11月24日,马克沁在伦敦的家中去世,享年76岁。在逝世之前,他有机会见证了他的发明所带来的惊人的杀伤力,这就是使马克沁机枪的威名持续了40年之久的索姆之战。
脚踏着无数人的鲜血,马克沁叩开了财富之门。他发明的机枪不但给他带来了数不尽的财富,而且还为他赢得了英国皇室的爵位。没有第二件武器能像马克沁机枪这样,在一战中使得整整一代年轻的女性失去了通常结婚和做母亲的机会。在最早使用马克沁机枪的英国,就有两百万单身女性孤独终老,悲痛一生。
在马克沁机关枪灭口如麻的同时,战场也被永远的改变了。马克沁机关枪的出现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自从拿破仑时代起曾经施用过的战术完全没用了。拿破仑时代的步卒线形冲击战术,在一战中,面对拥有杰出的守势体系,特别是用马克沁机关枪为主体的火力网来讲,步兵的冲击等于是送死,往往投入兵力越多,损掉越大。
双方为一个阵地一条堑壕投入巨大的兵力,反反复复地来回冲杀,作战的情况极为惨烈。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几次大会战,被称作“绞肉机”、“屠宰场”、“活地狱”,所以经过几次会战之后,一战形成了阵地对峙的局面也不足为奇了。
然后,也正是马克沁机关枪对战场的巨大的影响,一些克制它的新型武器也开始出现在一战。为了打破堑壕战的僵持的局面,“坦克”在战争结束时粉墨登场。而影响下一场世界大战的军用飞机也开始出现。这些个先进武器进一步加大了战争的残酷与庞大性,也使得更多生命瞬间消掉在炮火之中。
索姆河战役首日造成英军战争史上最惨重的伤亡。冲锋的英军全部冲进了交织火力网里,两万名官兵丧生。冲锋实质上成为了一种愚蠢的自尽行为。而对于德军来说,冲锋对于士兵们来说,已经显得有些麻木了,他们的眼前完全被鲜血所模糊了。他们已不想抓什么俘虏,而是只想着把面前的英军全部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