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的夏天,欧洲大陆的天气总是有些变幻莫测,一会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一会又是艳阳高照,酷热难耐,让人不得不慨叹“这样的鬼天气!”
此时,一战已经进入了第三个年头了。在法国的战场上,到处散落着被丢弃的枪支弹药和阵亡的尸体,天气的炎热和暴雨的肆虐,以使这些尸体早已腐败不堪,成为一些虫子们的美餐。在复杂的让人感到无比恶心的空气中,还弥漫着各种物品被烧焦了的味道。周围不时响起的一阵阵枪炮声,令身处战壕中的士兵们的神经总是绷得紧紧的。
此时,法军浸浴在残酷的凡尔登战场的泥潭中已经不能自拔了。骄阳似火,大地被炙烤着,让深陷在战场上的交战国中的士兵们不堪忍受。战壕中的潮湿一经太阳的照射,湿气不断地上升,犹如蒸笼一般。
经过几个月的苦战和摸爬滚打,士兵们的军鞋上早已满是泥水,衣服上,裤子上沾满大片大片的泥浆,泥点经过太阳的暴晒后,变成了泥块,衣服穿在身上,让人感觉硬邦邦的,极不舒服。处于战场上的士兵们白天要忍受太阳的烘烤,晚上只得在浸满雨水的战壕里稍事休息,坐卧不宁。
由于环境的恶劣,整个阵地上散发着大、小便和汗水酸臭的混合气味,让人难以忍受。但是,这还不是最让人感到痛苦的,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战壕里、阵地上、无人区里遍布的肢体不全的尸体,无人去清理,也无法清理,因为尸体实在是太多了。由于时间太久了,尸体早已腐烂不堪,生出了无数的白蛆,让人看了恶心,心里禁不住一颤颤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面对着这场看来似乎没有停止迹象的战斗,法军士气十分的低迷,他们感觉自己就像进入了一个大大的泥潭中,拔不出来了,他们甚至希望自己被子弹打死,然后倒在阵地上永远都不用起来了。
在泥泞的战壕中,法军士兵们横七竖八地躺着。有一个老兵坐在战壕了默默地吸着烟。
“排长,来,抽支烟!”老兵递过一支烟。排长接过烟,随后说道:“焦恩,给每个弟兄都发一支吧。”
于是老兵恋恋不舍地将烟在战壕里发散了一圈。排长的嘴唇有些干裂了,抽烟更让他感到了难耐的饥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汇集的云层,凭经验,他知道今晚一定会有场暴雨。而此时的战壕里早已灌满了积水。
“也许,自己不会再受罪了。”他心里这样想着。凡尔登战争的激烈和残酷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法军总司令霞飞的意料。凡尔登战场已成胶着状态,他不想再让法军继续这样拖下去,因为拖下去的结果只能是自取灭亡。而凡尔登防线一旦突破,首都巴黎首当其冲,必将遭受到德军无情的蹂躏,那将是法国人民无法承受的。
约瑟夫·雅克·塞泽尔·霞飞将军,是一个不怎么让人喜欢的伟大军事成就的追逐者。1852年1月12日,霞飞出生于法国比利牛斯省里沃萨尔特的一个皮匠家庭。少年时代的霞飞聪颖好学。1869年,17岁的霞飞以第14名的优异成绩,获得全额奖学金,进入巴黎的“综合工科学校”学习。巴黎综合工科学校是法国最著名的“大学校”之一,该校建立于1794年,拿破仑为该校立下的校训是:为了祖国、科学和荣誉!在学校中,霞飞勤奋学习,成绩很好。
1870年普法战争爆发,霞飞应征入伍,以工兵少尉的身份在巴黎的一个要塞中服役。普法战争中,使法国蒙受屈辱的时任德军总参谋长老毛奇警告说:“我们在半年之中用利剑赢得的东西,必须在今后半个世纪用它来捍卫。”普法战争,使拿破仑三世被推翻,法兰西帝国变成了共和国,它不得不将阿尔萨斯、洛林割让给德国,并付出巨额赔款。从此给法国人民种下了旷日持久的痛苦的种子。
普法战争结束后,霞飞回到综合工科学校继续学习,毕业后加入工兵。1885年,霞飞因妻子的不幸逝世,随即要求调往海外,先后参加了台湾(中法战争)和 越南 的战役。1888年,霞飞返回法国,先在一个铁道兵团中工作,后调往 枫丹 白露 的炮兵学校中担任教官。
霞飞引起法军上层的关注是在1892年。当时,霞飞奉命在塞内加尔兴建铁路,并负责指挥一支纵队,准备作为布尼尔上校的增援部队。不久,布尼尔上校率领的部队受到塞内加尔的 陶里 格人的突袭,兵力被冲散。霞飞在得到消息后,马上带领着部队赶上布尼尔的残部。面对兵力涣散的境况,霞飞自告奋勇,接替了布尼尔部队所担负的任务。随后,霞飞身先士卒,带领士兵们向叛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随即占领了亭布克托,一举平定了 陶里 格人的叛乱。
因作战有功,霞飞被晋升为中校。回国后,霞飞被调往 马达加斯加 ,奉加利埃尼将军的命令,负责对狄牙哥 苏里 兹的海军基地建筑要塞。 加 利安尼是位在殖民地功勋卓著的将军。1900年霞飞回国,升任准将,并出任国防部工兵署署长,后升任师长和军长。1910年,霞飞以后勤司令的身份任最高军事委员会委员。
1911年,法、德两国为争夺 摩洛哥 的利益而剑拔弩张,新上任的法国陆军部长梅西米便将政治上属于温和派的霞飞提拔上来,任命他为最高军事委员会副主席兼总参谋长。上任后,霞飞开始对军中的保守思想进行整顿。
两年后,霞飞采纳了旨在防御 德国 的战略,即“17号计划”,该计划由费 迪南 德·福煦提出,计划在洛林与阿登南部向德军发起反攻。一战爆发后,福煦参加了多场战斗,如南锡会战和 马恩河会战 。在取得一系列胜利后,他被任命为北部集团军司令,并一直任职到 罗伯特·内维尔 接替 约瑟夫·霞 飞 出任法军总司令,之后被调往法军总部。
福煦提出的17号计划是一种集中计划,它可以根据对于敌军行动的假想而作各种不同的适应,霞飞的主要理想是要使他自己有采取各种不同调度的可能性。这个计就好比在击剑比赛之前所采取的“ 脚本 ”姿势,而并非事先安排的“脚本”。 第一次世界大战 爆发后,霞飞被任命为法军总司令。
此时,面对深陷消耗战的凡尔登战场上的僵局,让霞飞感到烦恼不已。在法国尚蒂伊小镇的法军总司令部里,身材魁梧的霞飞正在焦虑地在办公室里不停地踱着步。霞飞是一个性情木讷之人,但是他的性格却很坚毅,即便是在大战最为激烈的情况下,他也会按照自己的作息时间休息,按时用餐。
可是,身为法军的统帅,霞飞不能坐视凡尔登战场上不利的局势而不顾。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他早在1915年就在筹划的索姆河战役计划。
筹划索姆河进攻计划有着一定的战势背景。早在一战爆发后的1915年春, 英法联军 趁德军主力集中在东面战线,发动了香贝尼和 阿杜瓦 两轮攻势。但因为战术上因循守旧,没有新的突破,且欠缺强大的火力掩护,被德军成功抵挡住攻势,英法联军的伤亡甚为惨重。同年4月,德军实施反击,并首次使用毒气。
1915年4月2日,在比利时的伊普尔,驻守在阵地上的法国士兵突然看见7英尺高的黄绿色的烟向他们所在的阵地袭来。当烟云接近时,它们就像潮水般、如一堵水雾墙般的升起。起初,士兵们还以为只是一种普通的烟雾,他们严阵以待,他们知道德国人一定会从烟雾中出现的。但是,等待他们的不是随即而现身的德军,而是可怕的死亡。当烟雾到达法军的阵地后,很快,战壕和周围的田野中到处都是疯狂的士兵,他们四处地奔跑着,并拼命地胡乱地撕下自己的衬衣和外衣的领子,大声叫喊着要水喝。他们一边口吐着鲜血,一边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想要喘一口气,都是那么的困难,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在德军释放毒气前的1914年10月,法国首次向德军发射了催泪霰弹。催泪弹是一种以可发放催泪气体,令人刺激流泪的化学物质制成的,可以由喷射 或手榴弹 形式进行发射,德军曾首次侵害。
而现在,德国人则以令人窒息的气体来回报。但是,德军使用的是毒气武器,这完全违反了海牙公约。早在1899年《第一次海牙公约》宣言书签字生效后,“禁用有毒物质”就成为国际公法。1907年再度产生的《第二次海牙公约》,再次以公法形式规定:“禁止使用有毒物质和有毒武器”。可是德国人对此公约于不顾。德国人实际上垄断了在路德维希港的工厂生产的芥子气。
在伊普尔进攻中,德军使用毒气杀死了协约国的5000名士兵,使1万人身体变形或成为盲人。而这场灾难的制造者就是德国人弗里茨·哈伯。
弗里茨·哈伯, 德国 化学家,出生在德国 西里西亚 布雷斯劳的一个 犹太人 家庭,布雷斯劳现为波兰的弗罗茨瓦夫。他从小就对 化学 工业有着浓厚的兴趣。在读大学期间, 哈伯 在柏林 大学霍夫曼教授的指导下,写了一篇关于有机化学的论文,并因此获得了 博士学位 。1904年,哈伯在两位企业家答应给予大力支持开始研究 合成氨 的工业化生产,并于1909年获得成功,成为第一个从空气中制造出氨的科学家,使人类从此摆脱了依靠天然氮肥的被动局面,加速了世界农业的发展,哈伯从此成为了世界闻名的大科学家。为表彰哈伯的这一贡献,瑞典科学院把1918 年的诺贝尔化学奖 颁给了他。
1914年一战爆发后,民族沙文主义激起了哈伯盲目的爱国热情,哈伯时任威廉物理化学及电化学研究所所长。他把自己的实验室变成了为战争服务的军事机构,并担任德国毒气战的科学负责人。当时46岁的哈伯不仅专门为部队派遣科研人员,而且还亲自到前线选定氯气部队的驻扎地点。
在哈伯的建议下,1915年德军首次在战场上使用毒气,并有效地打击了敌人。不过,当毒气战计划传达给德军师级指挥官时,却遭到了大部分指挥官的拒绝。
“哦,不,哈伯先生,我们不能使用这样武器。使用这种武器对于军人来说,是极不光彩,极不人道的。”有些军官直言不讳地予以拒绝。
但是,不是所有的德国军官都具有这样的意识。阿尔布雷希特公爵在听到哈伯的建议后,他没有向其他德国军官那样拒绝这个毫无人性的残忍的计划。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取得战争的胜利,使用什么恶毒的方法都无所谓。此时,阿尔布雷希特公爵的部队正被围困在伊普雷城。
符腾堡公爵阿尔布雷希特,1865年出生于维也纳,他是德军在西线最优秀的指挥官之一。在一战爆发时,阿尔布雷希特任第4集团军司令,1914年8月率部从阿登开始进攻,到9月第一次马恩河战役时已推进到马恩河以东地区,10月攻占弗兰德斯。1914年底至1915年,阿尔布雷希特一直率部在伊普雷地区进行作战,他的部队在第二次伊普雷战役期间,按照哈伯的建议,首次在西线使用了毒气。“毒气战”在伊普雷战役中的实施,造成英法联军大量兵力的伤亡。
不过,这场残忍的毒气战并没有给德国人带来最终的胜利,却让哈伯陷入了众叛亲离的境地。哈伯的妻子克拉克也是一位化学博士,她心里很清楚毒气对人体的巨大危害。
克拉克恳求丈夫说:“弗里茨,你是知道这种毒气对人体是有巨大伤害的,你还是停止这个项目的研究吧!”
“你说什么?让我放弃研究?这怎么可能,我这样做就是想尽快地结束战争!”哈伯狡辩说。
“可是,你现在进行研究的是一种对人类来说简直是惨无人道的武器,如果你不立即停止,你将会遭到世人的唾弃和咒骂!”对于丈夫的执迷不悟,克拉克简直愤怒到了极点。
“你知道什么,我研制这个武器是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作为战争工具的毒气,我认为并不比天上飞的弹体更加的残忍。”哈伯继续辩解着。他的这些执迷不悟的行径,很快遭到了来自美、英、法、中等国科学家们的强烈谴责。
在愤怒和无奈之下,克拉克身心俱疲,作为哈伯的妻子,她为不能阻止哈伯疯狂残忍的行为而痛苦不已。于是,她拿起哈伯的手枪,开枪射向自己,自杀身亡了。但是,尽管克拉克以自己的生命来劝诫丈夫,可是还是没有让狂热的“爱国者”哈伯清醒和冷静下来。相反,哈伯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和平,为了祖国的战争”。
但是,后来随着纳粹的上台,哈伯由于犹太人的身份而不断受到迫害。他所领导的研究所被强行改组,他的名字也被要求改为“犹太人·哈伯”。这令曾经的狂热的“爱国者”哈伯忍无可忍。在纳粹政权的迫害下,这个深爱着祖国的人被迫流亡国外,不久便因心脏病突发而死在了流亡的路上。
德军在伊普雷战区的毒气的使用,让协约国士兵们感到异常恐怖。这样残忍的武器,让世界人民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丑恶不堪了,人已经变得没有了人性。
巴黎的报道认为,面对这种极具杀伤力的武器,法国失败是不可避免的。两天后,德国人在伊普尔东部对加拿大军队再次使用了芥子气,重新上演了大屠杀的悲剧,又有5000个士兵因毒气侵袭而死亡。但是,德国统帅却宣称他们只不过想进行一下试验而已,如此的轻描淡写引起了世界人民的痛斥与谴责。整个5月,在对伊普尔地区不断发动进攻后,德军终于接到了命令,只允许像法国过去那样使用催泪弹。
在德军大量使用毒气的同时,一个英法小组开始研究一种防毒面具,它由碳酸钠和碳酸钾制成,可以中和芥子气的影响。此外,有消息说,一些英国工程师正在研制一种机器,根据发明者的名字命名为利文斯,能够为伊普尔所遭受的打击进行复仇。这种机器是一个钢管,上面装有电子发射装置,里面是一个装有气体的炸弹。将机器置于地面呈45度角,100个利文斯管所产生的效力,会同伊普尔毒气产生的效力同样惊人。第二年,也就是在1916年,英国在索姆河战场上充分利用了利文斯。
毒气弹作为一种“先进武器”在西线战场的使用,让那些即使幸运地逃脱了战争的摧残的军人们,又不得不在毒气造成的后遗症中,痛苦的度过余生。
到1915年末,在西线英法联军死伤达150多万人,德军也死伤了61万余人,战事处于僵持状态。双方的指挥官们只能看着数百万的士兵们在泥泞的堑壕里对峙挣扎着,西线的会战不是战争,而是一场无情的大屠杀。下雨似的炮弹、堑壕的崩塌、流弹、疫病、细菌、病毒,甚至是老鼠,都在无情地吞噬着年轻士兵们的生命。交战双方伤亡惨重,尸骨漫山遍野,使得活着的人根本没有精力去掩埋,因为他们本身就处在可怕的人间地狱之中。
对于战争的残酷性,在一战爆发之前,波兰银行家伊万·布洛克就曾在书中预言到它的特点和规模。对于战争的潜在威胁,布洛克无疑是极少数明智之人之一。
布洛克说:“……工业大国之间的战争不过是相互毁灭……大炮喷吐密集的铁雨……地球浸泡在血泊之中。……屠杀将会有增无已……屠杀将以如此可怕的规模日益增加……在下一次战争中,人人都会置身于堑壕之中。它将是一场堑壕大战。对一个士兵来说,铁锹将如同步枪一样不可或缺……未来战争……是许多国家的破产和整个社会组织的土崩瓦解……”
尽管布洛克的这本书曾在欧洲许多国家出版,但是并没有引起当时人们的关注,时代的脚步不会因为某些人的超前意识而有任何的改变。
伊万·布洛克的预见不幸变成了现实,一战中的武器使得残酷的大屠杀成为了可能,同时使战术发生了革命性的变革。潜艇、飞机、火炮、坦克和毒气,在战场上一一上演,悲剧也就接踵而来。
战争使卷入的国家陷入了深深的泥潭之中。在战争开始时,在满目疮痍的欧洲大地上,或者在各大海洋上,约有六、七百万人互相对峙。其中,德国在经过最初的动员后拥有约200万人,经过充分动员翻了一番还多,它是欧洲最大的军事强国,在陆地上显然超过了法国和俄国,在海上仅次于英国。
但是,战争进行到1915年底,在西线战场,主要参战国之间已经形成了陆地和海上战场的对峙局面。特别是英国,它以强大的主力舰队对德国进行海上封锁,使德国港口与外界的海运联系几乎全部中断。德国的海军小分队不断地对英国军舰发动突袭,同时也利用潜艇击沉了协约国和中立国的大批船只,但是却始终未能突破强大的英国海军施行的海上封锁,战局陷入僵持。
西线的胶着状态令德国人焦虑,同时也让英国人烦躁不安,不愿再持续这种状态。时任海军参谋长费希尔想在波罗的海取得突破,进击德国本土。而海军大臣丘吉尔则要求进攻达达尼尔海峡,这个远程迂回的宏大计划极具理想色彩,该计划的目标是迫使土耳其退出战争,打通协约国和俄国的补给线。在丘吉尔的坚持之下,这个计划最终付诸于实施,但结果又以失败而告终。
法国的处境更是不容乐观。为了摆脱不利的局面,法军总司令霞飞将目光锁定索姆河,以求得战线上的突破,扭转不利战局。
索姆河位于法国北部,是一条平静流淌的河流,经小城阿尔伯特向西北蜿蜒流入英吉利海峡。河水很浅,河两边都是沼泽。索姆河为比利时的法兰德斯通往巴黎的重要屏障,在军事上具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
1915年12月,面对东西线的僵持局面,霞飞与英军司令道格拉斯·黑格爵士,在位于法国巴黎东北方向的郊区小镇尚蒂伊的法军陆军总司令部,进行了关于在1916年夏季在索姆河地域发动大规模反攻的作战计划的商讨。
黑格是于1915年12月15日,接替弗伦奇爵士的职务,担任英国远征军总司令。8天之后,弗伦奇的参谋长威廉·罗伯森被任命为陆军总参谋长,而齐格尔中将接替了他的参谋长职务,这三个人都是消耗战略的代表。
道格拉斯·黑格,1861年6月19日生于英国北国城市爱丁堡,父亲是一位富有的苏格兰酿酒业主。黑格在牛津大学的克利夫登和伯拉森诺斯学院接受教育,并于1884年进入桑赫斯特的皇家军事学院。1885年,他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完成了在桑赫斯特的学业,进入第七轻骑兵团。在随后的9年间,他曾在英国服役,主要在印度担任骑兵指挥官。
在尼罗河战役期间,黑格参加了1898年4月8日的阿特巴拉河之战和9月2日的乌姆杜尔曼之战。在1899年至1902年的第二次布尔战争中,黑格担任 约翰·弗伦奇 爵士的参谋长,晋升为上校。在战争中,黑格还负责指挥第十七枪骑兵团,即著名的“勇敢与光荣之子”团,在开普省与斯马特的游击队作战。1903年黑格返回印度,在基钦纳的手下担任监察长。1905年,黑格晋升为少将,成为当时英军中最年轻的将军。1906年,黑格成为陆军部军事训练局局长。在这三年的任期内,他协助完成总参谋部和地方自卫队的组建工作。此外,他的另一个重要职责是为和德国之间可能即将展开的战争建设一支英国远征军。其间,他在1907年出版了《骑兵研究》一书。1909年至1912年,黑格担任印度军队的总参谋长。任期中,他于1910年晋升中将。1912年,黑格接管在阿尔德肖特的指挥权。
1914年8月一战爆发,黑格负责指挥英国远征军中的第一军,此时的远征军司令是约翰·弗伦奇爵士。约翰·登顿·平克斯通·弗伦奇,1852年9月28日出生在肯特郡的里普尔山谷,他的父亲是威廉·弗伦奇船长,母亲叫玛格丽特·艾蔻兹。1866年,弗伦奇加入军队,作为军官候补生和少年水手在海军服役。在1870年转为民兵后,弗伦奇于1874年正式转入陆军服务,加入第19轻骑兵团。因作战出色,不断获得晋升。一战爆发后,弗伦奇被选为英国远征军总司令开赴法国。具有讽刺性的是,他的姐姐夏洛特·德斯帕正参与领导着一场反战运动。
1914年8月18日至19日,弗伦奇把英军集中于比利时南部,位于朗雷扎克将军的法国第五集团军左翼。英军试图阻击亚历山大·冯·克鲁克的德国第一集团军,但在蒙斯和勒卡托被德军击退。弗伦奇对朗雷扎克在克鲁克的攻击下,向巴黎东南后撤这一行为非常不满。蒙斯会战后,弗伦奇对战争的态度更趋于悲观,怀疑是否能在战争中最终取胜。因此,在随后的作战中,弗伦奇与法军的合作非常不积极,注重保存部队的力量,试图将英军撤退到赛纳河以南。这使得陆军大臣基钦纳不得不于1914年9月紧急视察,进行干预,并鼓舞弗伦奇的斗志。后弗伦奇勉强同意参加霞飞于8月30日开始在马恩河实施的大反攻,并率部攻击克鲁克第一集团军暴露的侧翼,成功将德军攻退。
随后,弗伦奇指挥英军在法国和比利时作战,在1914年10月19日至11月22日爆发的第一次伊普尔会战、1915年4月22日至5月25日爆发的第二次伊普尔会战、1915年9月25日至11月4日罗斯攻势中均取得了很好的战绩。但是,由于弗伦奇继续对与法军合作持消极态度,并在罗斯之战中极为不当的配备预备队,令他遭到了强烈地抨击,导致他被道格拉斯·黑格取而代之。作为军人,黑格具备顽强与无情的个性。被解除远征军总司令的职位后,弗伦奇被封为子爵,担任英国本土部队总司令。
黑格偏爱骑兵,他对战争中的新武器并不十分感兴趣。他在1915年曾这样说:“机枪是一种多余的武器”,他对后来应用于战场上的新式武器坦克,也持类似的观点。尽管如此,黑格并没有因为偏爱骑兵而拒绝在这次战争中使用新式武器。对骑兵的过度偏爱和他顽固的性格所导致的害处,在一战结束后,英国开始重整军备时才充分地显示出来。
黑格在担任英国远征军的总司令后,与法军总司令霞飞的接触就越来越频繁。对于1916年要发动的索姆河战役,黑格和霞飞已经做了多次的协商和探讨。一战初期,协约国没有最高统帅部,也没有协调一致的名副其实的大战略,所以常常处于被动的不利局面。霞飞统帅下的法军因刚刚取得马恩河会战的胜利,所以此时的霞飞受进攻作战思想的影响较大。
在1916年新年来临之际,在法军陆军总司令部里,霞飞与黑格进行着作战方向上的商讨。
此时的霞飞已经63岁了,早已过了血气方刚之年。他体态臃肿、大腹便便,体格强壮。也许是由于年龄的关系,霞飞的思维和决策已趋于迟钝,秉性平和,大战之时仍保持着异乎寻常的镇定自若,人称“霞飞老爹”。他的确算不上才华出众,但是他不会被别人吓倒或是惊惶失措。霞飞的骨子里具有着顽强的战斗精神、坚忍不拔、锲而不舍的决心和正常的理智以及取胜的信心。
霞飞指着作战地图,对黑格说道:“黑格将军,鉴于目前的战局形势,我想英法联军应该在明年的夏季,在索姆河发动一场对德国的大规模进攻。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啊?”
“哦,将军,”黑格耸了耸肩,说道:“我认为选择索姆河对我们很不利。因为德军早已占领了高地,工事又修得非常坚固,我们是很难突破的。”黑格反驳着。
看到霞飞一时间沉默不语,黑格接着说道:“我想,不如选择在比利时的佛兰德这样的防区发动进攻。如果成功,就能夺回靠海的港口,这些港口对我们来说是极具战略价值的。”
当时,在协约国当中流传着“索姆的英军阵地很像一个天然坟茔”之说,黑格当然也听说过此类言论。当然,黑格持反对意见的根本原因不在于此,而是对于协约国来说,选择索姆防区是缺乏战术考虑的。英、法军在索姆的阵地地势较低,居高临下的德军占据着有利的地势。
“不,我不这样认为。”固执的霞飞摇了摇头,说道:“我认为在索姆河发动一场进攻,能突破法军的防线,给其以致命的一击!我打算让40个法国师参与这次战斗,而英军只要提供25个师,两军加起来就是65个师。如果一同发起进攻的话,德国人应该是很难阻挡的。况且他们还要考虑到有俄国人同时将在东线发动大规模的进攻,意大利也将攻击奥地利。”
听了霞飞的作战计划,黑格当然知道他固执的倔强脾气,于是他暗自思忖:只要不是导致崩溃的行动,还是可以考虑的。再说英军只提供少部分兵力,那么在法国的地盘上作战,还是以听从法军指挥官的意愿为上策。
主意打定后,黑格对霞飞说:“我想这个作战计划还学要仔细的斟酌一下。我们不妨过几天再交换一下意见吧。”
“那好吧。”霞飞知道急是不行的,黑格毕竟还得和英国大本营进行商榷才行。
“我等着你的消息,不过要尽早做出决断才行。”霞飞说道。
黑格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将军,我会的。”过了一段时间后,黑格不知什么原因突然相信在索姆河地区发动一场攻势可以击溃德军的防线,于是他拟订了初步的进攻计划。
在随后的一个月里,霞飞和黑格又对索姆河作战计划进行了修改。到1916年2月初,计划已初步拟就。霞飞与黑格商定,由法国的3个集团军和英国的2个集团军在索姆河两岸实施大规模的战略进攻,其目标就是彻底突破德军的防线,取得在西线的决定性胜利。
当时,有多种战略思想学派,如温斯顿·丘吉尔等人赞成“外围战略”,即运用英国的海上力量在欧洲翼侧开辟新战场;还有些人在探索某种新武器,以击破机枪和铁丝网的血腥统治。而更多的人认为,借助密集的炮火和密集的人群在西线实施突破是很有可能的。
弗伦奇和继任者道格拉斯·黑格均同意霞飞和法国人的观点,只不过稍加修改一下而已。因此,在1915年以及随后的几年里,欧洲的年轻人一批又一批地在缺乏战略性的战争中丧失生命,成了那些顽固不化的指挥官的错误观念的牺牲品。而索姆河战役,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残酷战例。
经过多次修改后的索姆河计划是:法约勒将军的法国第6集团军和罗林森将军的英国第4集团军在福煦将军的统一指挥下,突破囤驻在富科库尔、埃比泰讷40公里地区的德国冯·贝洛将军的第2集团军的防御阵地;将骑兵兵团调向法军负责的佩罗讷、莫伯日和英军负责的巴波姆、康布雷打开突破口。
此时,英、法联军共有32个步兵师和6个骑兵师,2189门火炮,1160门迫击炮,约300架飞机。德国第2集团军则有8个步兵师,672门火炮,300门迫击炮和114架飞机。
但是,令霞飞和黑格没有料到的是,德军的意图更为明确,德军总参谋长法尔根汉将突破目标选在了法国的凡尔登。计划一惊确定,法尔根汉就调重兵迅速地向凡尔登地域集结。1916年2月21日,德军在凡尔登的突袭,打乱了英法军队在索姆河地域的部署。于是大量的法军预备队被调到凡尔登方向。随着战争的不断激化,法军的惨重伤亡和德军的猛烈进攻,使法军难于掣肘,因此也就无法进行索姆河战役的准备。但是,随着凡尔登战局成为胶着的战势,霞飞不得不考虑解除凡尔登困境的办法。
为了准备实施索姆河作战计划,黑格从英国国内及印度、新西兰、澳大利亚、加拿大等英国殖民地调来了大批的支援部队。不过,英军多年不在本土外打大仗,很缺乏重炮和弹药,所以海格不断把计划发起时间推后。但是,随着凡尔登战事越来越激烈,霞飞不断催促黑格提早行动。
1916年5月26日,霞飞紧急约见黑格。在法军总司令部,霞飞对黑格说:“将军,我希望英军立即发起对索姆河地域上德军的进攻!”“是的,我也想及早发动,但是我们现在缺乏足够的兵力、重炮和弹药,如果现在进攻,对德军是起不到攻击效果的。”黑格有些遗憾地说道。
“可是,法军在凡尔登的形势已经危在旦夕了,法军急需友军在其他地段发动有力的攻势,以牵制德军的兵力!”霞飞语气有些严厉地说道。在6月,俄军对奥战线发动了布鲁希洛夫攻势,它和索姆河攻势同时起到了吸引德军调动兵力的目的。
“那好吧,我把进攻时间提到8月15日。”黑格感觉自己是在妥协。
“什么?8月15日?”霞飞显得越发的激动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随即,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大声地说道:“如果到那时我们还无所作为,法国军队就要被消灭了。黑格将军!”
说这话的时候,霞飞像是在咆哮。黑格知道一向冷静镇定的霞飞此时是真的急了。“那好吧,容我考虑一下。”黑格说,“那么就把进攻时间定为7月1日吧。”
一听黑格作出了让步,霞飞有些激动的阴沉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根据新的战局形势,霞飞与黑格对原定的索姆河战役计划进行了修改,将原计划中的突破正面由70公里缩小为40公里,参战兵力由64个师减少到39个师,其中法军的兵力减少了百分之六十四,突破地段压缩为15公里。在兵力配置上,英军由第3、第4集团军参战,共25个步兵师;法军方面是第6集团军共14个步兵师。
战役的主要突击力量由法军改为英军第4集团军担任,其所辖的5个兵团成一线展开,主要任务是突破德军在索姆河以北的第4和第6集团军的防御,预备队由2个步兵师和3个骑兵师组成。法军共分两个梯队,主要任务是沿索姆河以南向东突破,然后向北协助英军第4集团军行动,向康布雷方向发展。战役总预备队是英国的2个集团军和法军的第10集团军。这样,在将要发起的索姆河战役中,英国远征军及其附属的加拿大远征军将担任主要的突击任务。因为英军重武器还是缺乏,法军特意拨出了100门重炮支援英军。
在战役发起前,英、法军炮兵和空军都占优势。联军采取对有限目标逐次攻击的战法,企图通过消耗德军兵力达到突破的目的。为协调两军行动,规定每次进攻到达线不能自行超越。
英军总司令黑格承担着巨大的政治压力,英法必须赢得一场胜利,索姆河战役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