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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护眼


穿越无人区的勇士

在西线战场上,交战国在头几个月挖掘的小型临时战壕很快就变得更深,而且更为复杂,逐渐变成了大面积的防守工事。

敌我双方的战壕之间的空地被称为“ 无人区 ”,其宽度在不同的战场之间也有所不同。在西线战场上,无人区一般为100米至300米宽。

为了适应作战的机动性,敌我双方还建造了一些临时战壕。当准备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时,前方战壕附近就会出现几个临时战壕。这些战壕里的步兵将会随前方战壕内参加第一波攻击的士兵一起进攻。此外,还有一些无人的临时战壕延伸到无人区里,士兵可以通过它们执行各种任务,比如在敌军铁丝网附近监听敌人的动静或发动奇袭、实施爆炸等。如果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炸毁敌军的堑壕,就意味着执行任务的人员要翻出战壕,穿过无人区安置炸药,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稍有不慎,就会有去无回。

当一个战壕有一部分凸出到了无人区内时,就会形成一个突出部。面对突出部的敌军战壕叫做“凹陷部”。大块的突出部对防守在里面士兵们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因为它很容易受到来自三面的攻击,如果那样则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无人区里有很多带刺的铁丝网。在最容易受到攻击的地段,可能会在战壕前沿设置多达10道的带刺铁丝网。在某些地方,铁丝网的纵深可达30米。在这些地区,出于攻击或执行任务的需要,双方会在无人区内交火,进行激烈的战斗,这样一来无人区里就会堆满许多损毁、遗弃的武器装备。每当攻击之后,无人区就会遍布着数不清的士兵的尸体,且一时间无法清理,因为双方的子弹都是不长眼睛的。

无论哪一方,想要通过无人区都是非常困难的。士兵们不仅需要躲避枪弹的直射和炮弹的轰炸,还得小心带刺的铁丝网和满是污水的弹坑。士兵们极少被命令穿过无人地带发动全面的攻击。然而,有时长官也会命令士兵进入无人区,以获取敌军的情报。当有炮弹在敌方阵地前落地,士兵们就会被派去占领这些弹坑,并侦查敌军的情况。

为了获取情报,双方还常常派出小规模的巡逻队。这些巡逻队一般会选择在夜间出发。他们一般会采取匍匐着的方式,凭借着夜幕的掩护,缓慢的向前移动,以试图尽可能的接近敌方的阵线,探知敌方的动静。如果可能,他们还会试着俘获敌方的岗哨,并带回来进行审问。

为了防止英军的夜袭,德军使用了照明火箭弹。悬挂在小型降落伞上的照明弹的照明效果能够持续一分钟的时间,让防御方有时间和机会消灭试图进入无人区的敌军。

在一战中的不同时期,敌我双方都有正式的短暂停火,以便让伤员回到己方阵地,并且对死去的战友进行掩埋。但是,双方军队的指挥官们都不愿意因出于人道主义,而放弃进攻的机会,所以就下令部队不允许敌军抬担架人员进入无人区。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双方战壕中的士兵拒不执行这个命令,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短暂停火对双方都是有益处的,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与自己风雨同舟的战友因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而死亡。所以,当战斗结束后,臂上戴有红十字的战地医务人员和抬担架者就会进入无人区,尽量快速地将己方的伤员抬离交战区域,有时他们还会交换俘获的敌军伤员。

在大战处于紧张的时刻,这天下午,英军某部的库伯少尉接到上面的命令,要求他带领一支7人的巡逻队到无人区进行巡逻。他们的任务就是潜伏到德军听音哨附近,等德军出来后,然后将他们俘获,并报告德军在战壕里到底在作些什么。

库伯挑选了与自己平日关系最好的一个下士和6个聪明、勇敢的士兵。在战场上,负责指挥的人员都喜欢用自己熟悉的人或部队,这样自己也放心,干起仗来心里也有底。

在出发前,他们检查了各自的刺刀,以便能不出声响地将刺刀拔出鞘。库伯抽出枪,找了一块布,仔细地擦拭自己的转轮手枪。他细心的擦拭着,把每一个缝隙和角落都擦拭得干干净净,还将它分解开来,仔细擦拭枪膛以及给膛线上好油。巡逻队成员们将所有多余的装备都留下来,免得影响前行的速度,或者不小心弄出声响。

在耐心地焦虑的等待之后,太阳开始落山,夕阳照耀着飘荡在天空中一片一片的云霞,云朵被照得五颜六色,红的、橘黄色的晚霞随着时间的推移,呈现出不同的色彩,这彩霞是那么的美丽,让人暂时忘却了战场上的残酷与狰狞。

待天色已经变得很模糊的时候,库伯带领着部下准备出发了。他们尽量将自己的身体低下来,并且快速地爬出前沿战壕的胸墙,以免被渐渐隐退的夕阳映出轮廓来,被机警的德军发现。

巡逻队中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执行着一项十分危险的任务,可能这将是自己生命中最后一次看到人间这美好的夕阳了,心中都不觉有些黯然。但是穿越无人区的紧张很快占据了他们的身心,他们在内心里暗暗地提醒自己要精神高度集中,因为稍有不慎就会惊动敌人,引来子弹的狂啸,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支7人的巡逻队一路上匍匐着爬过了带刺铁丝网障碍区。他们选择了一条“Z”字形的路线,穿越这大约仅有30来米远的距离,如果他们不这样做的话,就会很容易被铁丝网挂住,那可就太麻烦了。如被敌军发现,性命就难保了。

这条“Z”字形通道只有极少的人知道。行动意图不能被敌军发现,这就要求出发前既不能让敌人知道,出发后又不能让敌人发觉。所以,在行进的过程中,对队员的要求非常严格,不许有一点儿火光,不能大声说话,更不能发出太大的响声,即便嗓子发痒,你也得生生地把它吞咽进去。此时,天色已经很暗了,这些爬行在无人区内的勇士们只能听到青蛙的“呱呱”“呱呱”地叫声和猫头鹰的那奇特的“咕咪、咕咪”的叫声。在夜色弥漫的时候,听着这一声声实在是并不怎么悦耳的叫声,让人感觉浑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头发都会直立起来。特别是猫头鹰在夜晚的叫声就好像在哭诉一般,让人不禁胆战心惊。但是,对于这些正在执行危险任务的英军来说,也许会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些动物的叫声能掩盖一下不经意间发出来的音响。而此时在远处,偶尔的炮声打破了索姆地区的宁静,时时提醒着他们此时正处于战场上最危险的无人区中。

库伯他们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前进爬行着,7个人一路蜿蜒曲折地在草地上前进了大约100来米的样子,随后他们在一个树林里潜伏了下来,开始静静地监听着不远处敌军的动静。在长达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趴伏着,没有一个人说话,只能听到各自的轻轻的呼吸声,他们处于一种绝对的寂静里。紧张的气氛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极端的恐惧,整个时间和空间仿佛在此时都被凝固了。

长时间的趴伏,让库伯和战友们感觉到身体都有些僵硬了,但是他们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库伯他们尽可能的动用各自的视觉和听觉,探索着敌军的动静。蟋蟀在草丛中清脆地鸣叫声,令这安静的夜充满了紧张的气氛,令大家的心一个劲地发紧。老鼠啃噬玉米核的声音,或者是一只野兔突然“噌”的一声急促而过,都让他们的神经高度紧张,吓出一身冷汗。

在这看似漫长的夜晚,库伯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句成语:草木皆兵。他不知道在他面前的道路上、树林间,什么时候会与德国人不期而遇。他的心里充满了惶恐,作为一个军官,他还没有锻炼出坚强的意志和冷静的头脑,身处德军的战壕边缘,面对着不可预知的危险,他感到内心惴惴不安,心脏在不停地乱跳着。他不知道有什么不测正在等待着自己和他的战友们。但是,他不能后退,只有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请上帝保佑我们吧!

长时间地处于黑暗之中,慢慢地,大家学会了在黑暗中如何分辨不同的物体发出的声响,使自己免受草木皆兵的精神折磨。

这时,在离德军战壕的不远处,库伯他们听到了战壕里的德军低沉的、模糊的交谈声,而在他们的附近却什么声音都没有!这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在他们面前战壕里的德军没有鸣枪壮胆,也没有发射照明弹。这样反常的现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德军也向英军阵地派出了秘密巡逻队!当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库伯突然感觉到处境有些不妙了。

正当库伯觉得大家的处境极为不利,而内心感到万分焦虑的时候,突然,在非常接近库伯和下士的右方传来了一阵阵“沙沙”声。这让大家突然地紧张起来,这是他们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库伯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地剧烈地跳动起来,脸上的冷汗也簌簌而下,身上的衣服也很快湿了,一阵夜风袭来,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此时的库伯,甚至猜想着德国人是不是已经听到了自己这种剧烈的心跳声,因而前来袭击他们。随着一声轻轻地“滴答”声,库伯将转轮手枪击锤扳到位,而他的手却在剧烈地颤抖着,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德军的凶残在他的脑海中快速地旋转着,他不想被抓,成为敌军的俘虏。

与库伯一样,其他的几个部下的内心也是极为惶恐的,他们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紧握着手枪,准备一旦被敌军发现就先下手为强。

“沙沙”声渐渐地由远及近了。只见一个5人的巡逻队向库伯他们隐藏的树林走了过来。见对方只有5个人,库伯和下士及其他部下交换了一下攻击的手势,待德军靠近后,说时迟那时快,7个人迅速地扑上5个德军,库伯和下士留下一个活口,其他四个则全部被匕首割断了喉咙,鲜血直流。随后他们将几个德军轻轻地放在了地上,以免惊动不远处战壕里的德军。

经过审问,得知德军已经判断出英法联军要对他们实施攻击,正在加强防御。

“你们今晚是不是也派出了巡逻队去侦察我们的阵地?”库伯低声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长官。求求你们,别杀我!”被俘的德军颤声地请求道。

见问不出什么新的情况,库伯向下士使了一个眼色。下士会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这个倒霉的德军也去见上帝了。

为了延迟德军发现这些被杀的士兵,以便他们能安全地回到英军的阵地,库伯和几个部下将这些德军抬进了树林,并用灌木将他们掩盖了起来。随后,一行7人沿着来时的路线迅速撤退。当回到自己的战壕时,他们才发现每个人的衣服都湿湿的,晚风吹过,感觉有些凉,虽然此时正值夏夜。

在离库伯他们5公里的索姆地域,英军士兵萨尔斯和他的战友们也准备进入无人区刺探德军的情况。

萨尔斯和其他二十多个战友都把脸上涂黑了,这样即便敌人的照明弹亮起,也不容易被发现。巡逻队的每个士兵都带着枪,带子里装着短柄斧,口袋里放了炸弹、圆头棒,大家静静地在预备壕的掩蔽体里待命。

当晚22时30分,萨尔斯和战友们在黑暗中穿过一条白垩土战壕的泥潭、水坑,来到了营部,这时天开始下雨了。只见天上乌云密布,看样子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营部的指挥官向这支二十多人的巡逻队进行了行动前的简单命令,并告诫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叮嘱他们一定要平安地返还阵地。随后,在一个中尉的带领下,萨尔斯他们来到了战壕钱。几分钟后,他们爬出战壕,随即迅速地消失在了黑暗和大雨之中。巡逻队当晚的行动任务是向德军投掷炸弹,然后撤退。

萨尔斯在胸墙上等待着,他负责接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都等了快15分钟了,仍然没有任何的动静,这让萨尔斯心里感到十分的紧张。他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可是除了雨声,没有枪声,德军的照明弹依然与往常一样时没时现着。

萨尔斯焦急地等待着,好像过了一两分钟的样子,一声步枪声突然响了起来,然后就听见敌我双方同时扔出了炸弹,随后就是耀眼的闪光,接着就是爆炸声、步枪射击声、急促的脚步声、骂声、呻吟声、倒地声杂乱地交织在一起,混乱地传过胸墙。

听到叫声,在胸墙焦急等待的萨尔斯知道一定是有人受伤了。当萨尔斯数到有16个人进到己方的战壕后,其他受伤的人也尽力爬了回来,有一个士兵的腿受伤了,他低声叫嚷着:“奥比瑞恩受了重伤,倒在了一个弹坑里。”这时,德军还在向英军扔炸弹、开枪,有些德军还爬出了战壕,到了铁丝网附近向偷袭的英军进行疯狂的射击。

德军的机枪不停地向偷袭的英军扫射过来,接着又有几发炮弹在他们的身边爆炸。只见一个个德军扣住了扳机,冲锋枪喷出火舌,大家全在扫射着,一束束的火舌在战壕排开。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同时,有两个英军士兵一起滚到了旁边的一个弹坑里。敌人的疯狂扫射和轰炸让他们惊心动魄。如不是这两个英军本能的反映,而且够敏捷够迅速,恐怕难逃此劫了。躲在弹坑里的这两个英军惊得满身是汗,脸色煞白。随着一阵极为可怕的机枪射击声,一串串子弹紧贴着一个英军士兵的面颊飞过,火药的喷射气流犹如锋刀一样扑面而来,让他顿时感到满脸的刺痛。而有些士兵在奔跑的过程中因为脚被绊了一下,子弹就从他们的身体上方急速飞过,没有造成意外的伤害。这场短暂的互相攻击,令这些英军士兵们有一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惊心感。

冒着枪林弹雨,机智灵活的萨尔斯在一个深达7米的陡峭的弹坑中,找到了奥比瑞恩。只见奥比瑞恩不停地呻吟着,他的右臂中弹了,毫无知觉地搭拉着,好像要掉下来了。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战友,也是右臂中弹了。

看到这两个战友的伤势都比较严重,萨尔斯很清楚自己一个人是不能把他们救上来的,于是他对奥比瑞恩他们说道:“你们再忍耐一下,我回去找人来救你们!”说着,萨尔斯尽可能地将身子放低,迅速地向阵地跑去。

在回到阵地时,萨尔达发现准下士也回来了,只不过他的脚被炸弹轰掉了,正在痛苦地呻吟着,疼的他都把嘴唇给咬出了血。战友们已经迅速地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并用雨衣遮挡着他手上的部位,以防雨水加重受伤部位的感染。还有一个士兵被一颗炸弹轰倒了,炸碎了他的左腿。还有一个战友的腰部被炸的非常厉害,疼得只嚷。

但是,萨尔斯顾不得安慰受重伤的战友们。他迅速地找了一根绳子,又叫上两个战友一同回到了弹坑。但是,此时的奥比瑞恩已经人事不省了。萨尔斯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拉出了弹坑,此时已经是凌晨1点了,雨已经停了,天空中出现了一些微弱的月光。如果不快点退回阵地,等月亮冲出乌云的遮挡,他们的处境就会越发的危险了。

见奥比瑞恩的情况十分不妙,三个人又不能将两个伤员同时带回战壕,萨尔斯于是又不得不跑回战壕里,找了一个身强力壮的战友,带着一副担架跑回到弹坑边。可是,不幸的是,当他们将奥比瑞恩抬上担架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死亡,对于战场上的军人来说是在平常不过的事了。而让人最难过的就是,在一分钟前,他还能与你说话,而一分钟后,或是更短的时间后,便与你阴阳两隔了。

在索姆河战役打响之前,两军都在相互进行着秘密的侦察和破坏对方的防御行动。

1916年6月下旬的一天晚上,上尉安德森带领着一个4人的巡逻小队穿越了无人区的大约一半的路程,后因被德军发现遭到攻击,而被迫撤退。穿越无人区是需要胆量和勇气的,因为这是一种非常冒险的行为,是对勇气的巨大挑战。

安德森是一个胆大心细的军官,他经常带领部下完成一些比较困难的行动。这晚,他又带领十来个部下一起清理、重新布设铁丝网。而这个工作在安德森看来,要远比带队巡逻更让人头痛。因为稍微有所不慎,就会被铁丝网划伤,会被炸毁的铁丝扎伤了脚。

安德森还带领属下向无人区以短坑道的方式向前掘进。这样向敌方战壕掘进,能保证士兵们在前进的同时,不会暴露在敌方的火力之下。在第一线会挖出好几条这样的短坑。然后这些短坑在其的尽头处汇合起来,随之形成一条新的战壕。短坑道也被用来当成监听哨。尽管这样的挖掘工作进度缓慢,而且特别累,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天,但是这却是一种占据领地的比较安全的办法。

当然,勇敢的安德森并不是每个晚上都到无人区执行任务,他只想给部下树立一个榜样,好让士兵们把无人区乃至残酷的战争不要太放在心上,而是保持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状态,因为害怕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只能让自己恐惧,徒增烦恼。

面对即将开启的大战,英法士兵们的心里都希望着战争及早的结束,平安地活着回到家乡,与家人团聚才是他们心中最大的愿望。但是,在战争时期,一切美好的愿望都改变不了残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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