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斯收到的照片上只有薄沁一个人。
他不知道桑时微也在里面。
薄沁千算万算,偏偏忽略了最关键的问题!
感觉到男人越发不稳定的呼吸,薄沁的心也在渐渐收紧。
她费力地抬手,揽住顾裴斯的肩膀,带血的手腕就这么从男人的肩膀无力地滑落。
白衬衫瞬间被蹭红了大半。
顾裴斯瞳孔紧,眉心深蹙,内疚更深。
“裴斯,桑小姐恨透了我,如果不是我拼命挣扎逃脱,恐怕早就死在她手里了。”
“裴斯,我好冷,你抱紧我,好不好?”
“没事。”顾裴斯呼吸越发沉重。
“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顾裴斯抱着薄沁起身,小心地将她放在担架上。
全然没有犹豫,转身便往博物馆里走。
“裴斯!”
薄沁目眦具裂,不敢相信地开口。
“你……你不陪着我吗?”
桑时微差点捅死她!
他还要进去救人?!
“我抓她出来。”
男人嗓音淡冷的就像雪夜里的冰。
“给你一个交代。”
薄沁彻底瘫倒在担架上,浑身血液冰凉,眼角的泪无声地落下。
交代?
他是要给她交代?
还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薄沁没勇气再想。
“顾总。”
方泽急急赶来,拦在顾裴斯的身前。
“你不能进去,里面太危险了!瓦斯浓度很高,随时有爆炸的风险!”
“滚。”
方泽见过顾总发火,却从没见过他震怒到这种地步。
刚才尚且还能冷静布局,用计攻击。
如今,这个向来步步为营,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的男人。毫无防护装备地往遍布瓦斯的房子里冲。
像是,疯了一样。
长腿迈过,顾裴斯还没来得走下去,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几乎震碎了整间屋子。
巨大的冲击袭来,顾裴斯整个人被狠狠冲撞出去。
倒在地上,唇瓣带血,彻底失去意识。
“裴斯!”
“顾总!”
顾裴斯醒来时,已经是两天以后,爆炸的威力伤到内脏,轻轻一动,五脏六腑便搅和着痛。
方泽在病床前守了两天一夜,好不容易看到老板醒来,没来及开心,就看到他扯掉输液管准备下床。
“顾总!”
方泽吓得心脏都漏拍了。
“医生说你不能乱动,会加重伤势的!”
顾裴斯头晕目眩,只是稍微用了点力,喉头便涌起腥甜。
“博物馆那边怎么样了。”
方泽小心扶着顾总躺下,叹了口气。
“东西基本都炸烂了,香水和珍藏的那些香料都没了。”
“顾总估计不是想听这些吧。”
傅西洲欠揍的声音响起,从休息室里伸着懒腰走出来。
“顾总关心的,是里头的人吧。”
顾裴斯眼底漆黑一片,没什么耐心。
“那就快点告诉我结果。”
“死了呗。”
傅西洲没半点惋惜,反而还挺开心。
“那么大的爆炸,人还能活?”
床单都快被顾裴斯揉碎了。
“死也要见尸。”
濒临崩溃的理智,撕扯着顾裴斯的神经,每一秒都头痛欲裂。
“碎了。”傅西洲耸肩:“估计炸成沫沫了。”
喉头的腥甜猛地涌上,顾裴斯死咬着唇,不动声色抹掉嘴角的血迹,推开方泽便往门口走。
“顾裴斯!”
傅西洲几步迈过,一般扣住顾裴斯的手腕。
“你还要疯多久?!薄沁一直在重症监护室,你半句关心都没有!”
“那个女人心狠手辣到要捅死薄沁,你还要找她!?”
顾裴斯身子踉跄,可眼眸森然,压迫的气势分毫未减。
“放开。”
从头到脚都带着没人能拦住他的果决。
顾西洲狠狠啐了口脏话,松开了手。
“她就炸碎了,我也要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尸体,拉来给阿沁道歉。”
“你就骗自己吧!”
傅西洲懒得再管,眼看着顾裴斯背影渐远,一脚踹在方泽的屁股上。
“再不跟上,你老板就没了!”
博物馆周围的房子全部被围起来,挂着危房的标识。
顾裴斯从车上下来,脚步虚浮。
一路上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像桑时微这样诡计多端的女人,五年前能悄无声息地消失。
这次,怕又是她卑劣的把戏。
但当他真的站在那片废墟的门口,空气中还残存着地底阴潮的土腥味。
那个前几天还在泰和苑里怼天怼地的女人。
此刻连半分痕迹都没有。
顾裴斯恍神,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她究竟回来过没有。
五脏六腑腾起尖刺般的疼痛,他强撑着往里走,越近,疼痛感越强烈。
桑时微。
你怎么敢。
五年前那档子混蛋事,如今原封不动又来一遍。
你到底是不是人。
这些年的恨意持久而绵长,盘踞在顾裴斯的心里,生根发芽。
他起过无数次报复的念头,他要折磨她千回百回,也消不掉这些年极端的恨意。
可如今,所有绵长的恨意丢出去又弹回来,砸在心里,严丝合缝地填满。
窒息感逼得他快死了。
桑时微。
到了地狱,老子也会抓你回来。
一口血猛地喷出,方泽吓得急忙扶住顾裴斯。
眼泪都急出来了。
“顾总!我这就送您回医院!”
不远处传来人头涌动的声音,那片摇摇欲坠的房子后面。
警察抬着担架走出。
老警员既心疼,又忍不住感慨。
“桑小姐,你命真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