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还有一辆货车。
车主是赵金莲,村西头刘家麒的遗孀。
刘云天站在她家院门外,心里有些打鼓。
金莲婶子是个出了名的烈性子,丈夫三年前在矿上出事走了,她一个人拉扯孩子,很不容易。
他硬着头皮推开虚掩的院门。
“婶子,在家吗?”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老母鸡在啄米。
那辆半旧的蓝色小货车就停在墙根下,车斗里还放着些农具。
刘云天绕着车转了一圈,车门锁着,钥匙不在上面。
他扬声又喊了几遍,屋里屋外都没有回应。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后院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有人在洗澡。
刘云天心头一急,卖瓜的事刻不容缓。
他没多想,径直朝着后院那间用石棉瓦搭的简易浴室走去。
“婶子,我借车用一下!”他边走边喊,想提醒里面的人。
门帘猛地被掀开。
一股夹杂着皂角香的热气扑面而来。
刘云天瞬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水汽氤氲中,一道白皙玲珑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水珠正顺着她光滑的肩头滚落。
是赵金莲。
“啊!”
一声尖叫刺破了院内的宁静。
赵金莲闪电般扯过旁边的浴巾,死死裹住自己,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刘云天!你看什么!”
她的声音又羞又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云天的心跳得像打鼓,慌忙转过身,脸颊滚烫得能烙熟鸡蛋。
“婶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来借车!”他语无伦次地解释。
身后沉默了片刻,只有悉悉率率穿衣服的声音。
“借车?”赵金莲的声音冷静了许多,但依旧紧绷,“借车你往浴室闯?”
“我喊了,你没听见。我急着把西瓜拉到城里卖。”刘云天背对着她,声音里满是窘迫和焦急。
赵金莲的动作一顿。
她看着这个半大小伙子窘迫的背影,眼里的怒火渐渐消散,转为一丝复杂的神色。
“钥匙在堂屋桌上的罐子里,”她轻声说,“车头有个小喇叭,你也拿去用,叫卖的时候省点力气。”
刘云天如蒙大赦,说了声“谢谢婶子”,逃也似的冲进了堂屋。
他开着装满西瓜的蓝色货车,驶上了通往县城的盘山公路。
车开得很慢,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汗。
这是他第一次开这么重的车。
车轮压过路面的颠簸,都让他心惊胆战。
行至一处长长的下坡路段,刘云天习惯性地轻点刹车,想控制车速。
脚下一空。
刹车踏板软绵绵的,毫无反应!
他心里咯噔一下,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他用力又踩了几脚,踏板直直地沉到了底!
刹车失灵了!
货车失去了束缚,在这陡峭的下坡路上,速度越来越快!
风声在耳边呼啸,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前方,是一个接近九十度的急转弯!
“嘀嘀!”
一辆白色的比亚迪轿车恰好从弯道后冒了出来,迎面驶来!
刘云天瞳孔骤缩,疯了似的猛按喇叭。
可一切都太晚了。
“砰!”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撕裂了山谷的寂静!
那辆比亚迪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原地旋转半圈,翻滚着掉进了路边的深沟。
而刘云天的货车,则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车头调转,直直地朝着另一侧的悬崖冲去!
“吱嘎!”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车身在悬崖边缘划出一道恐怖的弧线,终于停下。
半个车身,已经悬在了万丈深渊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