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举办家宴了。
这次家宴主要是让找回来的女儿跟家人认识一番。
林落染跟着老夫人、沈筠芮到达厅堂时，除了人在深宫的沈家长女沈念云，其他沈家人已经聚齐。
远远就看到林悦慈被一个打扮得颇具风尘气的妇人拉着说话。
那妇人林落染认识，沈侯爷的妾室方姨娘方筱筱，进沈府之前就是花楼的头牌，京城权贵无不为之倾倒。
想纳她进门的人数不胜数，在一众较量下，侯爷沈煜碾压性胜出。
为了纳她进门，更是力排众议，甚至不惜跟同僚反目成仇。
“小慈，这么些年你受苦了。现在回家了，就忘记以前吧！好日子在后头呢！”方筱筱说着笑着，仿似跟林悦慈相识数年。
“姨娘说的是。能回家真是件幸运的事，想到以前过的日子，我真的，真的……”林悦慈也是会演，眼泪说来就来，仿佛那十六年不受林家待见，遭受磋磨，过尽苦日子，甚至被毒死，卖了配阴婚的人是她。
“可怜见的，快别哭，侯爷和夫人看见该伤心了。老夫人马上来了，她最不喜人哭哭啼啼。”方筱筱细白修长的手指捏着帕子，轻轻替她擦拭眼泪。
林悦慈敛了敛心神，收起眼泪，露出一笑：“多谢姨娘提点，我初来乍到，往后还要姨娘多多帮衬。”
林悦慈说着将一张银票塞到方筱筱手中。方筱筱迅速塞进衣袖，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你是侯爷失而复得的亲闺女，侯爷疼你，我自然也疼你。”
这一幕恰好被老夫人、沈筠芮和林落染看到。
老夫人脸色不太好看，她本就不喜欢方筱筱，觉得她整天妖里妖气，不是什么正派人，但她为沈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又得侯爷喜欢，也不好赶出去。
但她觉得能跟方筱筱合得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心里对林悦慈生出不喜。
沈筠芮就更不用说了，他认定林落染是亲妹妹，对矫揉造作的冒牌货没有半分好感。
两人皆忿忿的。
只有林落染的注意力在林悦慈给方姨娘银票后，方姨娘那轻车熟路的样子，看来林悦慈不止一次给她塞银票。
林家在桑集县只是普通人家，哪里来的银子打点侯府关系？
难道是林悦馨？在侯府当嫡女的八年，一直在给林家供银钱？
这么多年来，侯府一直在被林家吸血？
……
见林落染目光直直落在亲密聊天的两人身上，沈筠芮怕她心里不舒服，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两声。
聊得热火朝天的二人齐齐转头，看清来人后方筱筱一如往常行了跪拜礼：“老夫人来了，有失远迎，还望老夫人莫要责怪。给老夫人请安，愿老夫人福寿安康！”
林悦慈一转身就怔在原地，望着满脸含笑的林落染。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在侯府，还是跟老夫人一起出席家宴？
方筱筱见林悦慈愣着不跪，以为她吓傻了，抬手拽了拽她的衣袖：“见了老夫人还不跪？这孩子真是没见过世面，被老夫人的威仪吓到了。”
林悦慈回神，扑通跪下：“拜见祖母！孙女初见祖母，一时间看愣了，望祖母原谅！”
林悦慈“祖母”叫得顺口，还挑衅地扫了林落染一眼。
“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野丫头，也配？”老夫人的声音冷冰冰的。
“老夫人恕罪，这孩子太急了。”方筱筱按住林悦慈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哼！”老夫人看向林落染，“染染来扶着我。”
“是，老夫人！”林落染上前，扶住老夫人的手臂，老夫人没让跪在地上的两人起来，直接进了厅堂。
厅堂里众人皆上前行礼。
因是家宴，皆是亲近之人，大约三十人。这些人林落染当鬼的十年全部见过，有好人有坏人。
但此时都守规守矩，笑得人畜无害。
老夫人笑着在众人身上扫过：“都免礼吧！人到齐了，家宴该开始了。”
“母亲说的是。”侯爷上前扶着老夫人在主位坐下，其他人也按照身份高低纷纷落座。
被老夫人冷落的方筱筱和林悦慈也跟进来，坐到各自的位置。
方筱筱不过是个妾室，位置本该在最末。
却因侯爷宠爱，安排在岳夫人下首，林悦慈的座位则挨着长兄沈筠辰。
只有林落染不知道该坐在哪里，本来想在末位落座，老夫人却朝她招手：“染染到祖母身边坐。”
众人视线齐刷刷聚集在林落染身上。
打量，揣测。
老夫人唤得如此亲昵的人是谁？
“染染，既然祖母唤你，你便挨着祖母坐吧，这些年她一直想见你。”沈筠芮的话又一次击中众人。
林落染一步步朝老夫人走去，那气质步态俨然大家小姐的模样，是林悦慈根本没有办法相比的。
林悦慈也很震惊，明明天天干粗活，守在灶房灰头土脸的人怎么忽然间如此有气质？
她慌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
侯府的人她三年前就开始打点了，再加上舍命救长兄的恩情，太子殿下的亲口赞誉。
这都是侯爷看中的，只有她才配做侯府嫡女！
“母亲，这孩子是？”林落染落座后，侯爷便问。
“当爹的，连自己的亲女儿都认不出来？”老夫人加重了亲字。
众人唏嘘。
老夫人身旁的是沈家嫡女，那方才跟他们说话打招呼的女子是谁？
到底谁真谁假？
林悦慈咬着唇，本来救人受伤脸色就不太好，现在更是苍白，她泪眼汪汪，求救般望向兄长沈筠辰。
然而不等沈筠辰说话，侯爷就笑了起来：“母亲是在跟儿子开玩笑吧？我沈家嫡女，是辰儿带回来的小慈。今日，我就要把小慈介绍给大家认识，她是我侯府嫡女沈悦慈。”
“是呀，祖母。小慈能舍命救我，定是血脉相连的关系。连太子殿下都夸她贤良淑德。放眼京城，谁能得太子殿下如此赞誉？小慈不愧是我沈家嫡女，能入太子殿下青眼。您身边的是个冒牌货吧？”沈筠辰见林悦慈哭了，心疼万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