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来的刚刚好
顾千渊蓦然逼近,呼出的气都喷洒在她脖颈处,惹得宁栀颤颤。
她就像是被束缚住手脚的猎物,怎么都逃不出猎人的掌心。
宁栀心下森凉,但面上仍旧维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柔弱。
她强压着惊慌咽下口水,“妾身只是去透透气,不敢劳将军久候。”
发尾被男人的指尖勾起,缠绕两圈后惹出一声轻笑。
“无妨。”
头发又落回身前,宁栀咬着唇,不再看顾千渊那仿佛能将她生吞活剥了的眼神,径直从他身侧绕过。
不过出府那么几步,却好似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似的。
即便已经走出老远,她也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的背脊洞穿。
直到拐过回廊的尽头,才彻底脱离了顾千渊的视线范围。
宁栀一直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了下来,随即而来的却是一股脱力般的虚脱。
她下意识地扶住冰凉的墙面,指尖止不住颤抖起来。
这并不是后怕,而是一种强压住恶心的抵触。
宁栀甚至被那股透入骨髓的恶寒惹得手脚发软,不得不靠着墙壁稍作喘息。
冷风穿过庭院,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闭上眼,脑海中一团乱麻。
啧,为什么偏偏是她?
这江家是虎穴,外面的顾千渊乃至另外两人,更是龙潭。
她费心费力找的郎君,为何都是那些虎狼之辈。
可日子再难,终究得过下去。
宁栀深吸了一口,冷气入肺,才让她清醒了几分。
脸上的彷徨褪去,她一步步朝摄政王府走去。
那是她唯一可为自己博得的出路。
【千渊宝宝都快把妹宝的背影盯穿了,在那儿闻手上妹宝留下的味道呢。】
【果然,比巴掌先到的是妹宝的香气,要是妹宝打他一巴掌,可要把他爽死了。】
【要不是天还没黑在江家不好动手,我们刚刚就要吃上饭了。】
纷杂的弹幕落入眼中,宁栀脚步飞快,本要一炷香的路程,她不到半柱香便到了。
可她来的不巧。
“王爷奉召入宫,尚未回府。”
门房恭敬疏离的禀报让她体内的血液瞬间冰凉,宁栀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帕子,指节泛白。
裴栖云不在,那顾千渊怎么办?
【好耶好耶!千渊宝宝终于要主动出击了!】
【妹宝可别再走了,千渊宝宝正朝着这儿来呢。】
【这次要是被抓到,肯定要当场被掳走狠狠吃上了!】
【终于开饭啦开饭啦!】
弹幕眼前疯狂跳动,宁栀的嘴唇都要被咬出血来。
她不动声色,却暗自观察整理弹幕无意流露出的信息,然后小心的避开顾千渊派出的人。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总不能在外头逛一辈子。
回江家是自投罗网,去客栈又太过显眼……
宁栀无意识的咬着指尖,额间都覆了层薄薄的汗。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宁栀下意识的往身旁的小巷一缩。
本就瘦弱的身子缩在阴影处,可怜的紧。
“将军说了,人应当就在这处,仔细去找。”
身旁的脚步声更密了些,窸窸窣窣的,吓得宁栀眼眶都泛着泪。
早知这几人的脾性,她趁早歇停的在家,还有这弹幕,早不出现,偏生等她半只脚进了火坑才出现。
瞧瞧这些人说得那些东西,还像个人话吗!
宁栀憋着气,她最爱惜自个儿的命,要她这般妥协的给人当玩物,她自是不肯的。
硬忍回了眼中的泪,宁栀暗自将头上的钗握在了手中,垫着脚尖在小巷中左躲右藏的。
只好在顾千渊的人都是暗中寻她,没闹出太大动静,才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可那群人还是离她越来越近。
宁栀单薄的背脊微微弓起,顾千渊只是抓她,却不会要她性命,若是被发现了,她殊死一搏也要为自己挣出条路来。
可她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就像是只炸毛的猫儿。
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骤然在身后响起,宁栀条件反射般回头。
一辆玄色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了身后,车帘微掀,露出半张清俊如玉的脸。
“宁姑娘?可是发生了何事?”
清冷的嗓音坠入宁栀耳中,就如天籁一般。
紧绷的背脊瞬间松懈,她趁机快步走向马车,在距离三步时地方故意脚下一绊,整个人重重摔在了马车前。
“殿下救命……”
她声音里带着引人怜惜的颤抖,整个人像是受了惊的小鹿一般,带着濒临崩溃的哭腔。
然而无人看到她低头的瞬间掩去眼底的精光。
裴栖云来的……刚刚好。
若再迟一步,只怕她难逃被抓,若早一步,她就不会这般身形狼狈的被他瞧见。
单薄的身子颤颤落在马车前,任谁瞧了都心生怜惜。
马车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
裴栖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色深沉如墨。
“上来。”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宁栀骤然松了一口气。
宁栀在被搀扶上马车时,唇角不经意掠过一丝得逞的弧度,然而面上仍旧是那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她踉跄的坐在了先前坐过的软垫上,从始至终,裴栖云的目光都在牢牢的盯着她。
下一秒,男人的拇指印上,趁宁栀愣神间,掰开了她紧咬的下唇。
粉嫩的唇瓣上已微微渗出血来,艳的诱人。
裴栖云眼底晦暗一片,深幽似潭水。
他猝然的动作让宁栀丢了魂,等她回神之际,男人清风儒雅,似是做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举动。
许是她多想了,人家只不过是顺手。
裴栖云目光清明,宁栀也只得当作是不在意,她拢了拢微散的衣裙,一道披风就朝她罩来。
上头好似还带着男人的体温,宁栀往后一缩,堪堪避开。
“殿下仁爱,妾身心领,只是这披风……”
宁栀恰到好处地顿了顿,长睫轻颤,眼底闪烁着几分惶恐不安。
“若是被人瞧见殿下将披风给妾身,只怕是有损殿下清誉。”
这幅欲言又止神情怯懦的模样,就是在意有所指长公主宴会上的事。
裴栖云闻言轻笑,自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然而他仍执着地拎着披风,微微倾身,嗓音低沉悦耳。
“宁姑娘多虑了。”
“夜凉露重,若是着凉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