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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偶遇”与清场

西苑的寂静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撕碎。苏清晚蜷在锦被里,每口呼吸都带着胸腔的钝痛,低烧让额发黏在皮肤上,脸色惨白如纸,唯两颊浮着不正常的潮红。

“小姐,太医说了必得静养!” 林嬷嬷端着温好的药,语气急得发颤,“外头风言风语有老爷和世子爷料理,您万不能再劳神!” 苏清晚勉强睁眼,视线模糊里,窗外天色灰蒙如坠铅块。

“嬷嬷… 外面… 消停了?” 声音嘶哑得像磨过砂纸。

林嬷嬷沉默着将药碗递到她唇边:“府里清净了,老爷下了严令。只是… 外头的传言还没歇。” 苦涩药汁漫过舌尖时,

春桃轻手轻脚进来,捧着描金帖子的手都在抖:“小姐,太子妃娘娘派人送帖子,邀您后日去东郊梅苑赏雪诗会… 说您若能去散散心最好,不便也不勉强。”

空气骤然凝住。林嬷嬷眉头拧成疙瘩:“这节骨眼上您还病着,外头又……” 苏清晚靠在软枕上闭了闭眼。流言正盛时,国公府闭门谢客本就落人口实,再推了太子妃的邀约…… 她猛地睁眼,眼底虽带病弱疲惫,却藏着一丝决绝:“替我回话… 后日,我去。” “小姐!” “躲着没用。” 她声音轻却掷地有声,“总要出去见人的。”

三日后,东郊梅苑。

雪后初霁,红梅映雪暗香浮动。暖阁炭火烧得正旺,太子妃裴氏端坐主位笑语盈盈,贵女们环坐四周,衣香鬓影间尽是暗藏的机锋。

苏清晚裹着银狐斗篷缩在角落,脸色依旧苍白,不时以帕掩口低咳。她刻意选了最偏的位置,偏流言的主角本身就是焦点。

“苏姐姐气色好些了?” 鹅黄锦袄的贵女率先开口,语气里的关切淬着刺,“前几日听说姐姐被谢小侯爷当街冲撞,还强送那些东西… 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绯红裙衫的立刻接腔,语气 “同情” 得刺眼:“姐姐身子弱,经这一吓可不就得病,那些药材堆在路边跟小山似的,谢小侯爷行事真够随心所欲。”

一直静品茶的柳如烟终于放下茶盏,月白裙裳衬得她气质出尘,目光扫过苏清晚时,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弧度:“苏妹妹不必介怀,我表哥向来率性。

只是他这般不管不顾地送东西,妹妹又当街拒收,闹得满城风雨,终究于闺誉有碍。日后还是避嫌些好,免得平白惹非议。”

字字如针,将 “谢珩纠缠” 与 “苏清晚名声受损” 钉得死死的。周围窃窃私语像潮水漫来:“闹成这样……”“说不定是欲擒故纵……”

苏清晚攥紧袖中手帕,指尖冰得发僵。额角未消的青紫隐隐作痛,胸口窒闷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抬眼看向柳如烟,对方眼底的敌意与得意像针般刺来。刚要开口,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得她弯下腰,眼泪都呛了出来,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

“哎呀,妹妹快喝口热茶。”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快意,端起茶盏作势要递,“身子这么弱,何苦惹这麻烦”

就在这时,暖阁厚重的锦帘被猛地掀开! 寒风裹挟着雪粒卷进来,吹得炭盆火星四溅。谢珩玄色大氅上沾着未化的雪,身影立在门口,惯常的玩世不恭消失无踪,只剩令人心悸的阴沉。

他目光如刀,瞬间锁定角落里咳得直不起腰的苏清晚,瞳孔骤然紧缩。

满室俱静。 谢珩视若无睹地大步流星走向苏清晚,经过柳如烟身边时,脚下似被什么 “绊” 了一下,手中执壶顺势一倾,整壶温热的浓酒不偏不倚泼在她月白衣裙上! “啊 ——!” 柳如烟失声尖叫,昂贵的裙裳瞬间染成污渍,滚烫的酒液顺着衣料淌下,烫得她手忙脚乱。

“啧,柳表妹?” 谢珩 “站稳” 了,晃了晃空壶,语气刻薄如冰,“挡路了知不知道”

他扫过她湿透的衣襟,嗤笑一声,“这料子可惜了,一股子…… 啧。

” “表哥!你!” 柳如烟气得浑身发抖。 谢珩却径直越过她,两步到苏清晚面前。她还维持着咳嗽的姿势,一手捂胸一手撑桌,咳得眼前发黑。

阴影笼罩下来时,她下意识抬头,撞进他深如寒潭的目光里 —— 焦躁、戾气,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恐慌。

“咳成这样还在这儿吹风?” 谢珩声音硬邦邦的,攥住她冰凉的手腕,“跟我走。”

“谢珩!你放肆!” 太子妃厉声喝止,“这里是梅苑诗会!”

谢珩侧过头,唇角勾着毫无温度的弧度:“臣惶恐。但苏小姐若在娘娘这儿厥过去,国公爷找上门来,娘娘面上也不好看。”

他攥得更紧,“臣护送她回府,省得碍了各位雅兴。”

“你胡说!” 柳如烟气急败坏。 谢珩冷冷瞥她一眼,那眼神里的戾气让她瞬间噤声

。他拽着苏清晚往外走,经过柳如烟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管好你的嘴。下次泼的就不是酒了。”

柳如烟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梅苑外风雪更烈。

谢珩半抱着将苏清晚塞进暖轿,沉声对轿夫下令:“回府!” 自己翻身上了黑马。 轿帘落下,隔绝了风雪。

苏清晚靠在轿厢里,咳嗽稍缓,抬起被他攥过的手腕 —— 那处还留着他的灼热和指痕,蛮横却奇异地带着支撑。 她微微掀开轿帘缝隙,风雪中谢珩骑在黑马上,侧脸线条绷得极紧,下颌肌肉微微抽动。

他似有察觉,猛地转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看清他眼底翻涌的墨色 —— 暴戾、焦灼,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慌,像这漫天风雪般席卷而来。 她慌忙放下帘子,心口怦怦直跳。暖阁里的刻薄、柳如烟的怨毒都模糊了,唯有谢珩那一眼,带着毁天灭地的偏执,清晰烙在脑海。 他究竟在怕什么?

暖轿在风雪中前行,马蹄踏雪声单调规律。苏清晚闭上眼,疲惫如潮水涌来,可手腕上的温度与那惊鸿一瞥的眼神,却像滚烫的烙印,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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