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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护眼


第三章 红鸾青衿,洞房花烛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从空中滴落。

西厢房内,江烨独坐等候,听着府外渐行渐远的车马声,最后一批宾客也已散尽。

饥肠辘辘之际,他拈起桌案上的糕点聊以充饥。

那精致的梅花酥入口即化,却掩不住心中的疑惑,为何迟迟无人引他去见公主?

难不成这金枝玉叶的洞房花烛夜,竟要任由红烛垂泪到天明?

倒也罢了。

江烨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公主并无非分之想,若她本就无意同房,他反倒乐得清闲。

思及此处,他索性推门而出,踏入了被夜色浸染的深宅大院。

白日喧嚣的府邸,此刻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越是接近公主寝居,四周便越发寂寥。

偶有值夜的宫娥擦肩而过,她们提着绢纱灯笼,低眉颔首道一声“驸马金安“。

令人意外的是,面对这位名声在外的“痴傻“驸马,她们眼中竟无半分鄙夷。

忽而,一缕暗香飘来。

那香气既不似兰花的清雅,也非麝香的浓郁,倒像是雪夜里碾碎的红梅,融入了月下的清泉。

江烨循香望去,只见月洞门外款款走来一位女子。

她体态婀娜,顾盼生姿,连台阶前的海棠都羞怯地合拢了花瓣。

薄如蝉翼的轻纱勾勒出曼妙的身姿,绯红的肚兜若隐若现,凝脂般的肌肤在月华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传闻驸马痴傻,如今看来,却是聪慧得紧。”

女子的声音如夜莺啼鸣,带着三分讶异,七分玩味。

江烨淡然一笑:“不过是闲来无事,随意走走罢了。”

女子掩唇轻笑,银铃般的笑声在寂夜里格外动听:“春宵一刻值千金,驸马不急着入洞房,却在此闲逛,看来传言也并非全然无凭。”

“不知姑娘芳名?”

“姑娘?”

她眼波流转,唇角微扬,“奴家红鸾,不过是府中一名婢女。”

江烨暗自打量,只见她虽自称奴婢,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贵气,想来在府中地位必然不凡。

红鸾歪着螓首,目光灼灼:“驸马可想洞房?”

“一切听凭公主安排,不敢有丝毫逾越。”

她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驸马已恢复神智,奴婢便要小小考较一番。若能通过,便领驸马去见公主,共度良宵。”

江烨心下诧异,这婢女竟能左右公主的决定?

他试探道:“若我不想洞房呢?”

“为何?”

红鸾惊讶地张开朱唇,旋即恍然,“莫非是听信了公主相貌丑陋的流言?”

江烨摇头。

“公主若要召见,驸马也推脱不得。”

江烨苦笑:“既要我通过考验才能入洞房,又不准推辞,这是何道理?”

看来这位明珠公主果真如传闻般任性。

他无奈道:“姑娘请出题吧。”

“公主近日得一上联,苦思不得其对。上联是:"寂寞寒窗空守寡",请驸马赐教。”

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

江烨略一沉吟,便对道:“俊俏佳人伴伶仃。”

红鸾心中暗惊,这“傻子”竟有如此才思?

她不甘心就此罢休:“再请驸马以梅花为题,赋诗一首。”

江烨负手而立,月华映照着他清俊的侧脸。

片刻后,他缓缓吟道:“寒梅独绽傲霜风,玉骨冰肌映雪中。

不与百花争艳丽,清香暗送韵无穷。”

红鸾默记在心,虽不知诗之优劣,但见他对答如流,想必确有真才实学。

“驸马请随我来。”

她领着江烨来到凤栖阁前。

朱门紧闭,两个婢女垂手侍立。

“驸马请进。”

推门而入,沉木香气扑面而来。

寝居内陈设雅致,靠墙的雕花书架上典籍累累,窗前的锦榻上绣着鸳鸯戏水图。

江烨正疑惑公主何在,忽然夜风过堂,烛火尽灭。

黑暗中,一个温香软玉的身躯扑入怀中,将他压倒在榻上。

柔唇相贴,贝齿轻颤,透露着她的青涩与紧张。

江烨愣了一瞬,随即环住了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守宫砂如朱砂梅瓣,在锦褥上晕染开来。

帷幔轻摇,春意正浓。

翌日清晨。

江烨从迷离春梦中醒来,床褥间点点殷红如雪地梅花,空气中还萦绕着女儿家特有的馨香。

回想起昨夜那双素手扯落玉带时的蛮横,他不禁喉结滚动。

然而整整一夜,他都未能看清公主的容颜。

正沉思间,房门轻启。

红鸾踏着一地碎金走来,身后跟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眉心一点朱砂,唇色如天然丹蔻,眼神却如雪山寒潭般清冷彻骨。

红鸾唇角含笑,眼中尽是戏谑:“驸马可睡得安稳?昨夜画眉鸟儿叫得真是欢呢!”

江烨脸颊微热,神色尴尬。

“啧啧,一夜八次,驸马这身子骨,比御马监的汗血宝马还要中用。”

“你如何知晓?”江烨惊问。

那清冷女子俏脸一沉,羞怒之色涌上双颊。

她紧咬下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红鸾笑意更浓:“奴婢可是数着时辰等到鸡鸣呢。”

江烨暗自咋舌,这丫头竟敢偷听公主墙角,胆子未免太大!

望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他问道:“那位姑娘是谁?为何对我似有怒意?”

“她叫青衿,与我同为公主贴身婢女。”

红鸾轻笑解释,“她对公主忠心耿耿,把公主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许是觉得你占了公主便宜,心中不忿罢。”

红鸾嗓音轻柔,对着江烨缓缓说道:“驸马,该起身梳洗了,辰时三刻要随公主入宫觐见圣上。”

“觐见圣上?”

江烨闻言,心中陡然一凛,这才猛然惊觉,这桩婚事处处透着蹊跷。

坊间皆传皇帝视李云裳如掌上明珠,可昨日大婚,竟连一份贺礼都未曾送来。

他揉捏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愈发觉得朝堂局势如迷雾般错综复杂。

丫鬟翠玉端着铜盆,莲步轻移地走进房内。

她低眉顺眼,声若游丝:“少爷,让奴婢伺候您梳洗可好?”

翠玉昨日随江烨一同入了公主府,今日换上了一身簇新的衣裳,还精心梳妆了一番,整个人宛如枯木逢春般清秀可人。

虽面色仍有几分菜色,但眉眼间却流转着往日不曾有过的鲜活光彩。

江烨霍然起身,摆手道:“我自己来便可。”

翠玉闻言,眼眶瞬间泛红,她紧绞着手中的帕子,声音带着哭腔:“少爷可是嫌弃奴婢手脚笨拙?”

江烨见状,连忙解释:“并非如此,并非如此。”

最终,他还是僵硬着身子,任由翠玉摆布,心中暗叹这封建礼教如枷锁般的束缚。

红鸾趁着这空档,悄无声息地将床榻上的那块清白布收了起来。

她凝视着这块布,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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