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手铐“咔哒”一声锁死,冰冷的触感顺着手腕一路窜上闻心的脊椎。
她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架着,塞进了一间审讯室。
四面都是灰墙,头顶一盏灯,光线惨白。
“姓名。”
对面,张恪把一份文件重重摔在金属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闻心。”她开口,声音有点干。
“年龄。”
“二十三。”
“职业。”
闻心卡壳了。
漫画家?这个世界有这个职业吗?还是说,她应该报上原主那个龙套的身份?可她连龙套叫什么都忘了。
“无业游民。”张恪替她答了,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或者说,黑户。”
他将一张打印出来的人口系统查询结果推到闻心面前,上面“查无此人”四个红字又大又醒目。
“我们查遍了整个浮城的人口数据库,没有一个叫闻心的。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闻心眼皮跳了跳。穿越狗没人权啊。
张恪身体前倾,双手撑着桌面,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别装傻了。三天前,你是不是和死者罗菲在画室见过面?你们因为一幅画的交易价格吵得不可开交,邻居都听见了!”
“?”
她不是刚来就赶上了杀人现场?
但此时不是闻心想这个事情的时候。
“那只是商业分歧。”闻心硬着头皮辩解。
“分歧?”张恪的音量陡然拔高,“分歧到要杀人灭口?我们在你的画室地板缝里,提取到了微量血迹,经过比对,血型和死者罗菲完全一致!你怎么解释!”
闻心脑子嗡地一声。
血迹?她漫画里没这个设定啊!
“她来我画室的时候,可能不小心磕到碰到,流了点血,这很正常。”闻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组织语言。
“正常?”张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死者指甲缝里的普鲁士蓝颜料也正常?那种颜料,整个公寓楼,只有你这个‘画家’在用!人证、物证俱全,闻心,你还想狡辩到什么时候!”
他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砸在闻心心上,构建出一个完美的证据闭环。
动机是金钱纠纷,现场是唯一住户,物证是颜料和血迹。
完美,太完美了。
完美得跟她漫画里给炮灰反派定的罪一模一样。
现在,她就是那个炮灰。
闻心攥紧了手,冰冷的手铐硌得骨头生疼。
她知道,跟张恪这种认死理的NPC掰扯,纯属浪费口舌。他的人设就是一根筋的暴躁警察,在他的剧本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的目光越过张恪,投向了审讯室角落里那个安静的身影。
墨知白。
从进来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说,就坐在那儿,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他只是看着,观察着,审视着。
闻心心里清楚,这个男人,是她唯一的破局点。
因为他是她亲手创造的,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墨知白这个人,逻辑大于一切,他或许会怀疑,但绝不会在所有疑点被澄清前,轻易下定论。
而自己刚才在画室里抛出的那番话,就是一颗已经在他逻辑世界里炸开的深水炸弹。
他现在一定满脑子都是问号。
她为什么会知道非公开的尸检报告?
她为什么对死者的信息了如指掌?
她到底是谁?
机会只有一次。
“张队长,”闻心忽然开口,打断了张恪新一轮的咆哮。
她没看张恪,视线牢牢锁定在墨知白身上。
“我有破案的关键线索。”
张恪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你的线索不就是认罪伏法吗?”
闻心完全无视他的嘲讽,继续盯着墨知白,一字一顿地说道:“但这条线索非常特殊,我只能告诉墨先生一个人。”
整个审讯室的空气凝固了。
张恪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他妈耍我?!”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文件都跳了起来,“你一个嫌疑犯,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你以为你是谁!”
闻心没理他,她只是看着墨知白。
她赌的就是墨知白对“异常”的极致探究欲。
自己这个凭空出现,知道一切秘密的“黑户”,就是他逻辑世界里最大的那个“异常”。
他不可能不好奇。
果然,在张恪即将扑过来之前,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动了。
墨知白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
他的动作不大,却让暴怒的张恪硬生生刹住了车。
“老墨,你别信她,这女人在拖延时间!”张恪不甘心地吼道。
墨知白没有理会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很高,一米八八的身高在不算宽敞的审讯室里,带来了强烈的存在感。黑色的风衣衬得他肩宽腿长,一步一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是敲在闻心的心跳上。
他走到闻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探究、审视、怀疑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罩住。
闻心强撑着没有移开视线。
心脏砰砰狂跳。
救命,纸片人活过来站你面前,这压迫感也太真实了!早知道就不给他画这么高了!
良久,他薄唇轻启,声音清冷,带着一丝金属的质感。
“可以。”
张恪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倒想听听,”墨知白的目光穿透了闻心,似乎想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你所谓的线索,是什么。”
张恪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指着闻心,又看看墨知白,最后气得一甩手。
“行!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狠狠地瞪了闻心一眼,转身拉开审讯室的门,走了出去,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审讯室的铁门发出咣当巨响,世界瞬间死寂。
单调的灯光从头顶打下,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反射出惨白的光晕。
空气里只剩下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交织,碰撞,拉扯成一张紧绷的网。
墨知白站在原地没动,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看不清神色。
闻心被手铐束缚的双手放在桌上,指尖冰凉。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