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算什么?
守寡顶多是名声不好听。
日子好过才是真。
…
夜里下起了雨,电闪雷鸣,雨势极大。
一缕黑烟爬向萧宁的床榻。
萧宁睁开眼。
黑烟骤然后退。
细看,似乎是幻化出了人形,匍匐在萧宁脚下。
“走快些,阿宁最怕打雷了。”
萧夫人顶着雷声,快步往萧宁院里来。
以前雷雨天,阿宁闹着要歇在她那。
今夜这雨来得急,她怕阿宁吓着。
窗户没关严,虚虚半掩着。
萧夫人瞧见萧宁坐在榻上,她左腿搭在右腿上,神态淡然,既不庄重,也不随性,跟个清闲的老神仙似的。
萧夫人正要叫她,听见她说话。
“既是你唤醒我,看在你与我有徒孙之名的份上,他的命,我保了。”
一道天雷闪过,房中除了萧宁,再没旁人。
阿宁在跟谁说话?
萧夫人狐疑。
“你去吧。”萧宁摆手。
门缝似乎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那离开了。
阴雨诡谲,一阵阴风吹过,萧夫人只觉得心底莫名渗出几分凉意。
阿宁好像,变了。
“夫人,不进去吗?”丫鬟问说。
萧夫人犹豫了。
萧宁抬眸,窗外电闪雷鸣,屋檐下垂落的蔷薇花枝在窗纸上一闪而过。
“如此疾风骤雨,实在令人烦闷。”
躲在窗边的萧夫人心扑腾扑腾的跳。
她为何要躲自己的女儿?
阿宁抬头看过来的那刻,她下意识的便侧身避开。
惊奇的是,下一秒,雨势竟渐渐小了!
天雷躲进了云层里,瞧得见闪电,却听不见雷声。
萧夫人忽然有种荒诞的念头,是阿宁呵退了雷鸣?
“你们在萧家游荡,也要分清什么地方该来,什么地方不该来。”
萧宁淡漠的嗓音穿透门窗。
顷刻间,院子周围肉眼看不见的那些阴气如雾散开。
院外的草木被风卷起,淅淅沥沥,阴风阵阵。
萧夫人觉得诡异。
阿宁那话,不像是说给她听,也不像是说给人听。
倒像是……说给一些瞧不见的东西听?
瞬间,萧夫人只觉得手臂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的立了起来。
阿宁她……不太正常啊?
莫不是梦游了?
萧夫人决定再看看。
她探出头,却见萧宁已经睡下。
萧夫人松了口气,她就说,阿宁怎会不正常。
刚刚没准就是在说梦话呢。
雨下过了自然就没有雷声了。
萧夫人笑自己多疑。
竟会觉得雨停雷歇是阿宁的缘故。
她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替萧宁掩了掩被褥,面容满是慈爱。
阿宁听话懂事,从不叫她操心。
阴雨天会加重阴气,尤其是祁知意这样的一个吸阴体质。
他能感觉到,无数的阴邪之气纷纷向他涌来,想爬上他的床,吸食他的血肉。
但却又在他的床前望而却步。
他手中握着萧宁给的符,那些阴邪之物不敢靠近。
那些阴物,如一双双贪婪的眼睛盯着他,可祁知意却握着这张符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
卫霄推开门,表情担忧,“国公昨夜睡得可好?”
昨夜雨大,国公又一向浅眠,自是睡的不好。
卫霄叹了声。
意外的,祁知意说,“昨夜,我不冷。”
卫霄诧异。
现下还没入冬,国公的床榻却已经铺上了厚的被褥,穿衣也比正常人厚上许多。
因为国公体质畏寒。
尤其是每到夜里,纵然盖上厚被褥,国公还是会觉得寒意透骨。
他摊开手,掌心握着那张银票。
“这不是萧二给的那张符……难道真的对国公有用?”
只见那符文金光渐渐褪去,只剩一张普普通通的银票。
祁知意抿唇,应该是符文失效了。
“国公,若是这符当真对您有用,我们不妨再去找萧二讨几张来?”卫霄提议。
这样国公就不用受阴寒之气折磨了。
想到萧宁,祁知意说,“我与萧家并无情分,如何讨?”
卫霄却不觉得,“国公与萧家有婚约,若不论情分,大不了,我们可以花钱买符!”
祁知意笑了笑,于萧家来说,婚约就是个烫手山芋。
若要求萧家帮忙,这婚约反倒是累赘。
他将那张银票揣进胸口,“她说,让我不要去萧家。”
萧家不利于他。
卫霄心想,国公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还是听萧二一个外人的话。
萧家这几日开始忙碌起来,全府修缮打点,过几日,就要迎娶平妻进门。
萧宁正在晒太阳,一道阴影横在面前。
“你挡着我的光了。”
在阴暗的地下睡了太久,萧宁特别怀念阳光的味道。
萧烬呵了声,“你怎知姜青芷怀的是父亲的种?”
萧宁眯着眼睛瞥了眼,“你不必嫉妒,萧家的香火还得靠父亲延续。”
萧烬嘴角一抽。
他嫉妒?
姜青芷可并非什么知书达理的好女子。
他同姜青芷,也就是玩玩罢了。
从未想过娶她回家。
“你还没回答我。”
萧宁幽幽看他,“姜小姐腹中怀的,确是萧家血脉,不是你的,也不是大哥的,自然就是父亲的。”
“你如何确定,她怀的是萧家血脉。”萧烬总觉得,萧宁有些不一样了。
气质不似从前。
“你问题太多了。”萧宁拒绝回答。
萧烬看了他一会儿,沉着脸离开了。
二房这一脉,大哥萧既安,在老太太跟前读书,老太太对其寄予厚望,盼他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萧烬体弱,十天半个月的就要病上一回。
病好的那半个月,就在花间酒肆享受风流的好日子。
还有个妹妹养在深闺。
萧烬刚从萧宁那离开,就碰到了冯管家带人,拿着锯刀匆匆走过。
“拿刀做什么去?”
冯管家笑呵呵的说,“今年不知怎的,院墙下那一排柳树竟都死了,家中要办喜事,留着这些死物不吉利,侯爷便叫我们都砍了,拿去厨房当柴火烧。”
萧烬听了一声讥笑,“父亲倒是看重,当年娶嫡妻时,也没这排场吧?”
冯管家只是赔笑。
也不反驳。
嫡妻又如何,不得宠,连个妾室都不如。
萧宁叹了声,这样好的阳光, 也驱散不了萧府的阴气。
柳树死。
是因为院墙下有东西。
以萧家目前的运道,恐怕子孙都会不得善终。